冬絮/文

‖ 推开那扇门窗

古老门环
黑漆斑驳脱落下的记忆
以及那扇窗
被岁月刮掉经年累月的窗户纸
有风趁机而入

沿着小时候走过的一条小路
徜徉张望
老槐树，野草，婆婆丁的翅膀
倭瓜蔓爬上老院墙
篱笆架豌豆秧子爬蔓长（zhang）长（chang）

不见当年小黄狗摇着尾巴长大
手把锄挂在间壁墙
够槐花的长杆带勾还那么高
草丛刀郎蚂蚱吸食青露隐匿逍遥
蚂蚁搬运忙

树上蝉依旧拔高鸣叫。拉长了
岁月的背影

‖ 砝码

岁月被养大的玄机
春的枝丫连着主干根须深扎家园
亲近黑土，河流
梦中轮回的萌发笑出了声
长成桃李花开

杨柳腰身舒展
柳叶在眉黛间细细地画
满目青葱
少壮而立的步伐匆匆出发
盛夏的砝码
在你的天平里落下平衡

绿叶伸展
用身体接纳阳光的恩赐
光合作用的结局取决于蓓蕾初绽
夏是个过程
着色需要昼升夜降的温差
研墨泼彩

宁可叫它拽着枝丫
不抛弃，为她遮风挡雨开花结果
直到染红脸颊
送别用孤独的枝桠摇动风铃
呜咽嘶哑

光阴埋没了童话
谋面的希冀长成了稀疏白发
一夜梨花被日光须臾
拂化。沧桑或青春
被冬娇养的雪白，想她，念她
恨她

‖ 雕像

从未见你脸上挂着忧伤
只有善良
喜欢看你凄美模样。小小羚羊
跳跃在澄澈自由的天边
老牦牛站在高高的青藏高原
为你画像

像野鹤栖息旷野自然，鹤立
高原脊梁
奔跑的你，没有忧伤的
飞翔
即使折断梦的翅膀
你也是，一尊凄美的雕像

‖ 北国红豆

在一个被染红的季节
像玫瑰绽放
枫林在高坡替你说话
一颗颗嫣红
裸露着无以掩盖的表达
采撷给云
在青鸟快递邮件里飞向天涯

牵肠挂肚把你的种子
埋进雪白
在他的心房里生根发芽
山里红
挂在心爱的山楂树上
摇曳点亮
一盏盏红透的灯笼

‖ 处暑

处暑清露在叶片上蠕动
凌晨滴落
是你的足音老成了星月白发
接受季节的壁炉焚烧
成灰烬。悄然
散去。行走的磷火闪烁发光
消隐成几声
鸡叫。孕育一轮光热旭初
涂红晒米的高粱

‖ 炭

我是一枚积累热量的炭
靠近我的燃烧
温暖你
些许之后悄然离去
不是缘于你的叶公好龙
是夏至
我知道你一定会归来

山楂果红透
秋去。冬如约而至
你不能容忍寒风的肆虐
像从前，
投入壁炉驱寒取暖
在琴弦上流出雪莱的诗句
冬天来了
春天还会远吗。于是
我相信，期望的种子在寒冬
也能发芽

‖ 独身，转身就是惊喜

王大妈与对门
堪称五载忘年交的老邻居
早九晚六白领儿
就像那时她在乡下的时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部就班
而今眼前的他开着马自达
人过而立，就是身边缺个姑娘
独身莫非是一种现象

一声叹息
想起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
在远方，亦独身
春节过后，对门儿领来一位姑娘
看背影披肩发，
肩稍宽，细腰，长腿，身着长裙
看对面鸭蛋脸，丹凤眼
日子久了
大妈知道是他对象叫芳芳

进入夏的火热
姑娘走了，大妈很失落，张望
随后小伙儿也走了
月底，楼下传来马自达刹车动静
下车是两人世界
大妈，给您这是我们的喜糖
这段儿你俩是
我们是回老家办的婚礼

大妈想起自个儿牵挂的远方，唉
儿大不由娘
多子多福不再是时尚
而独身倒像是
翌年春，楼下依旧刹车响
大妈懒的看了
敲门声
来啦，来啦。这孩子又是啥事
开门，又是出乎意料
那块心头肉他领个姑娘回来啦
妈，这是您的儿媳蔷蔷
咋不早告诉妈
我俩旅行结婚是给您带个惊喜
嗨——
老妈霎时笑出一脸菊花瓣

‖ 一枚带血的纽扣

爱恨是一挂车
命运的两轮转动，向前轱辘的辙
坑坑洼洼弯曲颠簸
一波九折
电闪雷鸣却用雨滴
掩盖泪水

雨过天晴阳光拂过
分明在微笑，依稀见你衣袂飘飘
泰然自若
用那枚带血的纽扣
紧扣两片嘴唇
隐瞒苦涩
即使疼痛也不说

‖ 睡去醒来亦是诗

为诗忙碌
像我的孩子，他哭，他闹，他笑
现在他终于长大，出飞
夕阳沉下山谷
夜黑，拉下眼罩安抚我

入梦。青鸟传信
说孩子登上了大雅之堂
笑出了声
有出息的诗来诗去
像我的太阳
升起来，又落下去的轨迹

梦醒，我还是我
于是在另一首诗里安顿自己
此刻我必须
用一些忙碌的动词驱赶孤独
和迷惘

‖ 回眸

曾经擦肩，一眼婵娟温婉
回眸
已是迢迢遥远，世上轮回千年
满脸皱纹携白发上船
白云悠悠
耄耋沧桑抵岸下船

呼儿一杯杜康
欲与知交对屏推杯换盏
拿一杯茅台交换
涕泪，追问杜康何处
一声长叹
诗仙太白唤不回那时情感

孤灯未央夜
不弹琵琶，不吟旧作红颜
徒对清照弯月
游船时空
转而视今眉黛追逐富贵吝啬万贯
真情何处
庆幸当今山伯未遇英台
恨留词牌温婉

独倚栏杆
携大清纳兰性德
满腹诗词，一腔情感溢出长天
唤不回金戈铁马
远去的蹄声，驰奔的呐喊
唤不回纤纤玉指
高山流水
和一曲阳春白雪，对视
拂弦

‖ 大漠谣

古老执着，牵一峰峰倔强的骆驼
楼兰曾经的铃声如昨
逶迤成长蛇蜿蜒，伸向无声大漠
脊谷交错间
摇橹沙漠之舟，唱一首
寥廓之歌

砂砾自遥远归来
落定脚窝，蚁队绵延移动
日升月落
胡杨与塔里木河
城堡废墟与光阴堆积合作
投影沧桑天幕
我，只是你的浪花一朵
沙粒一颗

‖ 叶赫那拉

你的后裔
长在龙首山下的青春女娲
描出绯红脸颊

飘逸长发如瀑布轻纱
窈窕瑜伽
造化一种温婉贤淑儒雅

叶赫那拉
盛京是你的家
古银州，调兵山是你的家

曾经盔甲善骑猎射驰奔骏马
往事如烟，随蹄声远去
只留下叶赫那拉

温柔女侠
大家闺秀成为贤慧的妈妈
心中有画，手心有画

娇儿宝贝，佳婿驸马年华
牵肠挂肚叶赫那拉
向日葵，希望花

叶赫那拉
鹤立日初南山松下
叶赫那拉

‖ 园丁

雨点雨露的玄机
与天上云合成母亲的呓语
轻拍地面

让太阳露出笑靥
一起在花蕊，在幼芽头顶滋润
温柔手掌
手指抚过最初的记忆

启蒙童年
用你的循循善诱哺育一树桃李
情系家国社稷天下

夜已深
疲倦的星星眨着眼睛
悄悄移动身子

而你窗前的那盏灯亮着
摇曳不熄
手中笔，随着眸眼之光
行走乾坤

心中的火焰燃烧着
把能量
传递给含苞待放的花朵

灯火窗口
依稀映照出你的诲人不倦
轻抚蓓蕾梦

‖ 守岁思绪流年

无眠意，年夜饭后依然
注定今夜
凌晨三点一两声鸡鸣来自遥远
春晚这杯热茶，缭绕香味
咖啡兴奋因子活跃
即使关灯
脑海依然过电影…

一条河流摇动身板流过童年
流过村庄门前
老屋油灯下，母亲用千针万线
缝补岁月
慈爱的眼神，抚照孩儿入睡
父亲肩头扛起一座山
教我登上山顶，看得更高更远

下地钟声，牵走耕牛犁铧
留下忠诚的老黄狗陪伴我的孤独
长大懵懂，远眺
天边火车头冒着白烟钻出云朵
定格蒙太奇式的远方
吸引我的梦
嘀嗒军号，在我从军拉练的路上
里程碑凿刻初心
血管里流淌着红色基因

昨天今天，中间只隔一个零点
足下除夕跨年夜
岂止是两年
一根线，穿起曾经的流年
依稀父母归来
番看我的梦。欣慰笑出了声
索性放任瞳孔
把心中一根蜡烛点燃
烛光里的妈妈，望儿泪珠滑落
父亲站成了望儿山
儿的诗句是春蚕

拂晓鸡鸣牵出一串狗吠
把除夕夜鞭炮轰鸣之后的宁静
撩起涟漪
除了诗人都在梦乡睡熟
寂静的小镇
走进又一个开元晨曦

‖ 三月的风

徐来，轻轻地迈进门槛
三月风
吹动一串风铃
有一根神经容不得其他触动

绕行的脚
与雪花告别，刹那
萌动的蒲公英头顶六边形
倾听你

刚刚摆脱束缚的小溪
流淌着童谣，寂静中的有声无声
不触碰它的自由
趁此刻鱼仔还没有出生
青蛙没睡醒

一根缆绳撇向彼岸时空
没有接应
徘徊的船帆向往自由的航行
无意借助固执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