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者

窗台刚刚擦过。你不会看见稠密的烟头
油腻的指痕。以及一只麻雀最后的扑腾


沙尘暴

掉进黑色乐池的，不只是我。还有月亮
羊群在风中走失以后，我们便身首异处


北河湾

请不要揭开，一九八〇年代的木制锅盖
热腾腾的蒸笼，藏着多少圆鼓鼓的脑袋


南大湖

走过淤泥塘，再也不怕沉陷。鬼和鱼虾
尸骨无存，当年的溺亡者，已长成庄稼


放牧记

将牛羊赶进湖里，就可以在旷野上飞奔
或者长躺，拿驴粪炮制烟卷，吞吐青春


寻亲记

几包烟土，招来土匪，祖父和他的兄弟
躲上柳树。我赶到柳树园子，空无一树


失聪记

外公去砍柴，从树上掉下，再也听不见
鸟鸣。母亲和我谨记教诲，学会了耳聋


盗窃案

好几天了，只听见母鸡叫唤，不见鸡蛋
其实，是我守在一旁，盗饮了它的梦想


卖炮记

如果你能用石头砸响它们，我就全买了
我们拼命去砸，结果，只剩下满地炮灰


修车记

姑父的一生，修过无数车子。年逾古稀
又来出摊。他在想，怎么修偏瘫的儿子


平坟记

有人号召：平掉路边的祖坟，奖励八百
我们响应了。可是现在，它又长了出来


思乡记

所谓故乡，只是一件旧衣裳，打满补丁
所谓怀念，不过是揭去补丁，让光经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