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来愈远的堂前燕

草木结构的房子
过渡到另一个钢铁序列里
时间也伸出手，帮我抬上楼板
内部涂抹光滑的物质，贴上
摔碎半生骨骼的墙地砖

当春天掀开矜持的裙子
燕子把门打开
寻找原来的巢穴
它以为记错了归宿
翩翩又飞向山中
一片树林正开着三月的桃花

其实我也生在三月
与燕子归来的时间不谋而合
2023.11.15


一切都从春天开始


我从室内走向屋外
彻底清扫门槛内外的积雪
雪从扫帚的末梢离开末梢
握不住它们。这时刻
所有的窗户都是打开的

院子里被米粒诱惑的麻雀
已经长大
叽叽喳喳，就把春天
立在了一棵香椿树上
之后，我把扫帚挂在屋檐下

虫鸣拱出沙漏
提示我，春天在柳树枝上
如果路过凸出地
一定不要忘记摘取几枝插上去
2023.11.17


凿好的雕塑

一块落下的陨石
遇见我的手指
我用继承的斧头、锤子
雕琢它的身世

为此我成了一级建造师
参与到修行的路桥

我的石雕
催促我为它寻找神龛
龙门石窟，过于拥挤
已经放满了大家
十二品，正在被膜拜

最后这雕像
立在金山广场上
每每傍晚，被过往的跳广场舞的
抚摸。偶尔也会在黑夜
扶住醉酒的人，撒一泡尿

我的胆囊，开始结石
有时，我能听到腹内尖利的叫声
2023.11.17


石榴树


芬芳的五月
就是留给它们的

你必须像迎娶一个新娘
用钻石定制的花冠
在出门的前夜
送过去

终究流落一粒被采撷的红心
词语殉难的血
如果被包容

我会以自己粗糙的皮
谈及那些尚未出口的甜美
果汁，祈求内心仁慈

让我回到结果的树枝上
让它更前面的春天
开出火焰般的花朵
让慷慨的春风
给予一枚徽章
挂在你的胸前
2023.11.17

我爱这蛙鸣


因为这不可再缩小的
红线。让我也不舍得丢下池塘
池塘边柳树，柳树垂下献祭的清明

从淤泥自生的莲花
用红线缝补村庄渐行渐远的漏洞
露珠从天而降的哀伤
——如果说，我拥有两个灵魂
我允许其中一个成为诗人
为故乡接生更远的蛙鸣

我却已经无法说出一句话
让青蛙停止呱呱的叫声
我只能让蛙鸣
放在你的心口上
诚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如果田野永不消逝
还能看见黄昏的炊烟
获得完整的天空
2023.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