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史书的人，被一把利斧劈棺惊梦
你可以去游园，与一群牡丹花谈论天气
你开始生病，开始
变得陌生
你嚷着要回到王莽末年
唇亡齿寒时只为了一句戏言
从春秋战国时，纠缠
到秦统一
从各国文字的开辟到小篆的庄严
断了的刻石粉碎了土壤的梦

扶苏的剑与戾太子的剑并排
寒光闪闪
剑里的人不忘冲锋陷阵
剑外的人信仰时间
帝国的每一次覆灭，血流成河
尸骨千里
影子开始追上影子
饥饿纠缠着饥饿
日光追逐着月光
城墙可以用水淹，头颅可以当夜壶
为了私欲
一代又一代人拆解成零件
无法配置
这残缺的人生
不能扇动的翅膀，丧失了
飞翔的能力

你有什么理由在冬天里
来一场和亲
此生嫁给冰雪，大雁是你的嫁妆
而你的侍女手持使节之符
一次次奔向风霜
一次次从不同语言中获取
版权
把自己装订成册
一次次攥紧黑暗的钥匙
从晨曦中
抓回一把光线

有龙阳之好的人，把断袖的剧情
加温
谁是渡引你的船夫
谁是识破先机的人
谁是占卜中练习飞行术的人
一夜百里，江山如囊中之物
一阵阵的鸟鸣收缩了光阴
一床春梦，掩盖住无数悸动的心灵
他们交出自己，在酒杯里
翻滚成浪花

跨上你的马，森林里的生死符
在乌鸦的嘴里冒烟
你更喜欢与猎物纠缠，猛兽的利爪
在弓箭下掀起一场狂风
拿自己做赌注的人
输给路途
调动你的兵符，振奋军心
凡有功于年华的人
埋在黄土垄中
谁的江山如猎物
谁的猎物如江山
站在海岸线的人，被礁石贿赂
目光久久地不能收回来

流落民间的皇子与从民间
奋起的皇族
为了继承的合法性，续接了
一脉的香火
正如你续接了别人的梦
还有酒杯，包括地名的改动
安上一份份标签
没有标签的人，自作自受
有标签的人，形影不离
你开始续接土壤的合法性
从一个棺木到一个棺木
名字折叠了光阴

他神秘地打开今夕
他的神秘在于虚空中
他不想神秘却被神秘镇得
死去活来
他骑马在旷野中
踏过落日，踏过荒凉
把黑夜轻而易举地穿在身上
绳孔在流血，他把自己伸向孔中
再也不愿意出来

那年北方大雪
全世界在雪口里漂白了身份
在没有暖气的屋里
梦嫁接在鸟巢中
那只喜鹊，多么地陌生
它傻傻地把故事
咽下去，喉间消化着凄凉的乐曲
在无数个冬天
梦与梦不能续接
这天气真是孤掌难鸣

作于2018年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