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曹操墓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
薨于洛阳的真身不再呼风唤雨，
邺城以西的丘陵布满疑冢。
2006年，丞相的骨骼看见了阳光，
哈哈大笑的空响惊飞了为它守灵的乌鸦。

我在他坐西向东的高岗上喊：“丞相，醒醒”
他没有告诉我另外的墓穴藏在哪里。
我顺着流了1786年的水，发现死者与瞻仰者没什么不同
同样执念于风水。同样喜欢面具
我尚担心，他一旦苏醒，说：“这是我吗？”
2023.11.6

堂前燕

堂前燕子很多年，没衔来春天的新泥筑巢。
我怀念它们如同怀念自己，
如同它们嫌弃坍塌的漏洞。

而风喜欢这颓废的空洞，在缺口处形成漩涡。
让没有归途的雨住进来，宛若一对主人。

于是我决定，我会把我的一瓦罐骨灰偷偷埋进梁下。
时光难辨的器皿如果被哪个孙子挖出来，
也会成为旧时的文物。
2023.11.6

废墟

当你老了
懂得欣赏废墟之美
便不再埋怨当初为何没有
修葺草堂
我不敢告诉你的是
我担心。整个过往的日子
会重新活过来

那些因饥饿而饱满的往事
让你成为一颗红薯
照亮城市正在烘烤的子夜
2023.11.6

在低处俯视


蚂蚁们成队列
沿着一条线向我冲击
直奔我的巢穴
我试着先呼唤它们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而它们无视我的存在
聚集，反而越来越多

我怀着草木的仁心
端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泼在门前
像是楚河汉界
刚抬头
我就被太阳烫伤了
2023.11.9

可我还是爱这世界


那些鹰照样从草原升到了蓝天上
开始从高处俯视秋天最后的寥廓
蚁群重新纠结了更大的团队
我为它们准备了更多的粮食
时光仍然像割草机一样
修剪我指甲里的灰
因为我在等待一场时间的雪
2023.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