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我埋在草木里
不知多少岁月
蚂蚁已经开始
文明的更迭
愤怒的独居蚯蚓
总想撼动
我的王位
于是我命令
新生的根须
把我缠绕

那些种田之余的隐士
那些辨别方向的探险家
不会发现
蚁王时代的废墟
因而只在我
青苔成家的心脏上
它们开出了
白色、淡紫的花朵
赢得了主人的欢心

谁都忘记了我
但我还记着他们
一百年又是一千年
几千年过去
海面上仍飘浮着
我无力的诺言
水藻更换着姿态
在我的皮肤上
预备生命的火把与羊群
鱼群寂寞地群居
然后我有了胸膛
阴晴不定的水面
蠕动着、霉烂着
凝固的气息、光线
剥落我的肋骨
那些小蜥蜴爬上了岸
空旷和生命
胶结在一起
制止我的思索和记忆
我令人发指的震颤
以及我不断探索的瞳孔

即使我已承受着
一万千米的重压
却不能像火山熔岩
流回故乡
枯干地平线上的希望
我只是不明颜色的石头
只能告诉人们
生命是怎样开始的
又怎样继续

那块不知名的化石
你在旁边长久地睡着
和这些厌恶的种子睡在一起
我看生命的影子覆盖了你
你却总跟我说
死亡
我跟你说
飞鸟已经来过
带来火星子的消息
山里有一个老人
保证会把你身上的那些苦草
拔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