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把石头的交给石头
把水还给水
把落叶托付给远去的风
让树干更加挺拔

谈论收成的人们到深秋也就沉默了
田野向天空坦白了一切
齐刷刷的庄稼的茬子
使大地看上去略显粗糙
夕阳被一只暮归的公鸡追着跑
小路的尽头牵着一座白房子
万物静默
都在等待月光抚摸

2.
突然
树林里传来一声乌鸦的脆响
黑夜潮水般漫过来
一切仿佛正在断裂
且不可挽回

在暗处
小动物们窃窃私语
这是它们最后的呻吟
再过些时日就要大雪封山了
有几只秋后的蚱蜢
完成了最后一跳

3.
银杏又将重复去年的自己
去远方看胡杨林的人正深入深处
江边垂钓的人望穿秋水也不见一丝动静
树荫下
一群倾巢出动的蚂蚁
赶赴一只虫子的残骸

眼看秋天就要见底了
一想到当年母亲掏干净米缸的样子
我就想哭

4.
都说落叶归根是落叶最好的归宿
可好多落叶翩翩
被一阵紧过一阵的秋风
吹跑了

落下来的归为泥土
再也没有动弹的机会

吹跑的像忽然醒来的蝴蝶
在逆季节的风里
飞出去好远好远

5.
为了获得一支阳光的令箭
一部分提前从北方出发的候鸟
卸下陈旧的羽毛
这是来自天空的信息
令我想起用鹅毛笔管写作的人
那堆满嘴唇周边的胡茬
并非出于懒惰

鸟儿们奋力击打空气
然后在气流中滑翔
它们在天空书写
让抬头仰望的人
感觉秋天是多么的旷远

6.
忽然，又想起了父亲
“万里悲秋常作客”
回头一看
满山坡的墓碑
没有一个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人

驱车回城的路上
乡村的风景仿佛在逃逸
我想抓住的
最后都两手空空

7.
挖土豆的伯父早已深陷泥土
后人们埋进去的
终就会有挖出来的一天

一想到考古学上的谜团
有就惊出一身冷汗

深秋是最适合开挖的季节
土豆泥在肠道顺势而下
“粪土当年万户侯”
怪不得秋收之后
就有了起义的念头

8.
换了的人间
不换的山河
流水转弯的地方
鱼还是那些鱼

张网以待的人
拉起一个又一个网结
随同秋水从网眼里漏掉的
还有几尾小鱼

岸上杨树抖擞
要再来几场北风
叶子就要败光了
鸟巢随风摇摆
却怎么也没有掉下来
它们和漏网之鱼一起
栩栩如生

9.
长夜漫漫
落花为灯
有人在深秋陨落
像一朵花
偏要给黑夜一些颜色看看

请点燃手中的蜡烛吧
让我们看见花
并照见眼中彼此的泪光
霜降已过
接下来的日子会由温变凉
寒冷一步一步逼近

那就记住这个秋天
我们所有的仇恨因为热爱而更加挺拔
如一尊遗像
死死盯住前方

10.
再一次打扫落叶
这是秋天最后的遗言
那一片适合夹进历史课本的
就做成书签吧
好让我们将来快要忘记的时候
还能翻出
这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