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说在很早很早以前
一颗珠球蹦跳进了一个
仙女的织网中间
南山扑下来的狮子
在网外千万年的吼声不断
北江入海的青龙
望洋兴叹听说是圆小的球山
也能遮住西头的珠山
直到沧海变桑田
西东交错绵延的水网
依旧保持线装

周围若干、若干乡亲父老
是我若干年来一直挥不去的沧桑
是他们为我在密密麻麻的田陌上
耕种或补种《山海经》之外的美丽篇章

二

我的记忆只有一个教室大小
容纳几十个同学
我觉得球山呵护着一所旧式学堂
尽可能放下身段
俯下身子
一直放到让我很不自然的躬弧形状
如我一样孤独

一味亲情如爷爷驼背一样
似乎觉得很无助且有些失望

三

没有小溪、没有峻石、没有涌泉、
没有百年大榕和苍天古樟……
脚底下只有一口清凉的千年古井
大人汲水挑担回家
我却来照照自己黄泥巴一般的脸庞

四

每次放学
换了两口气就可以跑到山顶上
向东十八里可以眺望东海龙腾
雾气漫漫
向西六里是珠山连着云岩诸山
鲸头差不多是太阳落下的地方
由此我头脑里唯一不由自主
冒出无边的幻化霞光

向南二十里是金乡诸山蜿蜒起伏连绵
曾几次试着壮胆和蹲着的狮子山对望
向北十二里是青龙江好像在放弃钱仓诸山
入海抢珠的动感没有激起我的心情澎湃
我有时呆呆看着如元宝心的金鸡山
悄悄躺下望天
自信背后是财富幸福的摇篮

五

我的视野
普遍被认为有球山珠圆形的基因双螺旋
从小我不敢自大
谦卑的本能却天生有着无尽的妄想
尽管好多同学后来奔赴四方
可谁会离开织女容姿的曼妙
招手的微笑没有掩藏
粘指穿线的燕飞
几千年穿越
似乎依然保留在中学课本的字里行间

六

由于不起眼和不闻名
卑微的个性
感觉千百年以来似乎不曾被什么
豪杰踩在脚下或一口吞下
好像可以被环绕的诸山鄙视
好像一直不曾被碾压
我无名的担忧也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七

四十年来一次偶然的拐弯
不见了曾经苦读的旧学堂
一丝儿踪影 
面对球山心里周围似乎空荡荡
似乎很无聊、很无奈
不知为什么忽然荒唐忆起
岳飞的"八千里路云和月、
三十功名尘与土"
我感慨球山还是这座球山
环顾诸山还是依然保持距离在西
远立在北
远立在南

我在球山顶上再试着大声呼喊
结果几乎和小时候一样
不见一丁点儿的回响


              2023年立冬次日于温州善念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