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存斗：随=高度之上、深度之下
花献给谁都会枯萎 会在灶膛内以烟雾形式抵达高度
美的高度 生的高度 充满暗示与焦灼 且花香残留——题记
贾存斗
阳光从高处垂落 有光的地方有神 是高高祭台
你眼含泪水 泪水流过天空 天空是最宽的河床
水与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四面八方全是天空
是以河水名义通过的峡谷 是流浪者栖息的居所
无色的风无色的光是背后推手 生死是神的游戏
你的眼前是旋涡 蛮荒之地 是儿时玩耍的废墟
万物是一支乐队 合唱中婚姻 彼此为敌 划分疆域
把泥土当做粮食与荣誉颁授 把虚空当做实在把玩
把黎明的到来黄昏的沉没当做悲喜依据 兴衰征兆
幻想千秋万代的事业 一时一世的功绩镌刻岩壁上
宣读由臆想与溃烂的理念组成的篇章 教导孩子们
在未来道路上要记着历史天空淅沥沥的一场春雨
淫欲靡靡沉醉其中 不愿醒来 不愿走出家门上路
揭示视野万物呈现与隐匿的内在意愿 池塘的积水
出路何在 仅仅若鱼儿世世代代在浑水中生生死死
质问生质问死 不质问双脚伫立何处才能登高望远
才能抚慰疲惫的泉水 学会与色厉内苒的岩石交流
生存在喧嚣现代都市若街头的雕塑一样深邃沉稳
满怀感恩接受太阳赋予的光明 黑夜赋予的黑暗
围困沟壑赋予的渴望自由突破关隘的变革激情
望着建筑工地的脚手架抚摸一下皮肉背后的肋骨
告诉它们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没有领会神的旨意
要学会接纳 要从内心快乐的接受这个世界的赋予
只有神能创造 能赠与 你是神一件得心应手的工具
是神让一撮泥土吐露荷香 是神让一撮泥土诘责星汉
是神让莽汉召集众人聚会的广场 以傩舞形式启蒙
何为焦灼 何为干渴 何为泉水 何为娇媚得清新
是神让雨水化作河水形成大河 化作甘露亲吻花叶
你的快乐是神的快乐 你的悲伤是神的悲伤
但所有快乐悲伤找不到理由 所有羽毛濒临大火
万物作为神的使者使命在身又随物赋形般懒惰
忘记了使命内容 并把全部光荣赋予莽汉黄金
把全部失败赋予灰烬阴谋 躲进阴影之内忘我偷欢
觊觎祭坛之上的水果与牲畜 胃脏伸出的腥膻触手
与神的目光无声而激烈博弈 文字与女人瑟瑟发抖
你自我加冕 宣告神已赋予你统辖这块大地的权力
所有枯叶不能面露哀戚 所有牛羊唱着歌迎向屠刀
所有弯弯曲曲的河床每年干涸一次 袒胸露乳最好
鹰隼雪豹集体禁闭或者集体赴渤海岸边按级别疗养
所有荒诞不经谏议放进2000多度的坩埚慢慢煎熬
看看四个季节后的胜利者是冷漠冰雪还是枯枝败叶
是谁把百灵鸟的喉咙安在了自己口腔 洋洋自得
并且以神子自居 树立旗帜 召集亡魂 判决风雨
把种子炒熟后分发诸侯耕种 下罪己诏表悔过之意
以欺君背时罪诛灭诸侯 挥师茫茫戈壁征伐楼兰
活了五百年再活五百年 把岩石雕琢成赑屃的形象
美酒充满浴池 李白磨墨伺候 苏轼贬谪徐州抗洪
进香跪拜 祷告上苍庇佑 蜗居终南一隅等待宣召
或者垂钓江湖 夜闯胡营擒魁首 四更天仕女困倦
多么琐屑多么猥琐也能妙笔生花翻转 界定在我
要盖个公章确保程序正义 要平息牛羊集体激奋 
野草不被刈除也会被野火吞噬 鱼虾肉味道鲜美
这是优点也是罪过 鸽子的胸脯献给祭祀大典
神祗对人世的纷乱缄默 汪洋内的鱼虾陷入蔚蓝
根须集体卧伏前进 与前来接应的泉水打成一片
花果是最生动的语言 最美的歌 家族的荣耀
是冰原寥落万里的虚空重压 是倒下的深度沉陷
扭曲的金属门挡住去路 衰老的鸟儿诅咒飞行
酒精散尽得的酒瓶令人讨厌 全是荒凉的河滩
全是流水无情无意 在映象中以映象的做派行事
把点点滴滴莫名悲欢当做大江大河的浩瀚波澜
也许神抟土造人的意旨不是如此率意随性的
也许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风已与花花草草约定了
留下琉璃高塔站立千年 等待善男信女梦醒而来
等待一粒粒戈壁砂石长出根须 长出凶悍的翅膀
以全新规则全新野心重复一次迎接朝霞的快乐
让悬空的云雾忘我地扑进污水沟 与淤泥一道
捧出一朵朵一簇簇人神鬼魂颠倒自惭形秽的荷花
告诉孩子悬空生长的危险 溃烂与新生背后的交易
黄昏之后太阳一刻没有停止光明 河水还在奔流
上上下下的电梯在把向往高度向往深度的人送达
昆仑山脉这条巨蟒压抑齐天狂怒而又面不改色
万物是见证者又置身事外 血液只是一种浓稠汤汁
从一个器皿倒进另一个器皿 发挥药材食材的功用
从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地方 号召不同地区的人民
或者埋进坟墓作为神迹遗存 以源泉形式浇灌荒漠
让看似横贯大地的烈烈山脉自我毁灭 镜子毁了
临水自照的云雾无影无踪 孩子油滑得令人厌恶
一撮泥土抚摸另一撮泥土 一个女人彻夜翻滚如浪
襁褓里的孩子已经恶狠狠的发誓为母亲赎回尊严
狮群被一根生殖器击打得溃败如潮 浪花不是花
泪花是花 雕刻图腾的岩壁木头是花 妊娠纹是花
污泥是花 枯叶是花 是没落而辉煌的花 死亡之花
是不为美丽为了留下泥土悲伤的花 传情达意的花
花献给谁都会枯萎 会在灶膛内以烟雾形式抵达高度
美的高度 生的高度 充满暗示与焦灼 且花香残留
万物互化 温婉湖水在远方变成洪水摧残村庄桥梁
远方的阴森坟地你跨越千山万水去朝圣 去还愿
一株大树尚未砍伐已在你的心里变成房梁桌椅
河滩的淤泥砂石成为巍峨堡垒鸡窝猪圈的一部分
站在山巅的灌木日日迎接黎明 嘲笑由于登高望远
而兴奋过度的人 任南来北去或浓或淡的云雾翻腾
但是没有什么事物是你的。鲜花与枯枝败叶不是
墓碑不是。黑夜裹挟花朵与果实向四方溃败而去
你站在原地品味一杯隔夜明前茶。它已变凉变质
喝了会伤害肠胃，头疼欲裂，会失眠一个晚上
双手会如蛇扭缠在一起，双肩会如危崖倾斜崩塌
你躺在床上怀念流逝季节的几个山坳，几个河湾
默默偷窥尖锐屹立的佛塔塔尖。想睡却睡不着
想与这个世界告别握不住有形的手，想说说不出
想优雅地整理下垂的头发手脚麻木不听使唤
只能等待远方的列车把远方来的人扔在床上
像孩子一样捂着耳朵倾听到底是谁在窗外走过
谁正在把这个世界当做香烟有滋有味的吞吞吐吐
谁在咖啡馆里坐在老地方目光呆滞的一杯又一杯
之后洒脱弹弹裤脚的灰尘向这个世界甩出一叠钞票
之后走进风中，以凌乱脚步走出悲壮恢弘的踪迹
这是怎么了？大醉一场后的世界姜然变的美好了
凋残的桃花竟然比丰腴的姑娘更让男人怜爱
手中抓住的事物原来都是必然来临的事物
体验到甜体验到酸是看似偶然而必然的现实妥协
是一株大树碰触到了另一株大树裸露的软肋
是一位陌生人在你穷尽气力抵达的远方等你
为了这一次会面你焦虑地仰望天空俯瞰大地
一会如老人衰老得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世界
一会如热恋的姑娘热爱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
一会自我解嘲似的自言自语，好像来过这里啊
为何这么陌生？只好闭上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花开，等雨落，等路过的鸟儿丢下澄澈鸣叫
哦！确实来过这里，只是山川河流容颜已经有变
置身旷野的你已是斑斓风景中和谐的一部分
不作赞颂，不作批判，不作逆流顺流自圆其说愿景
不怀抱着两岸人民的万年悲欣沿途无耻交易
在鲜花灼灼的春天走进相册与文字觥筹交错
与美丽的女人穿着干净的男人在河湾约会
你一闭上眼云片便颤颤巍巍如女人的臀部
一杯咖啡冒着热气占据寥廓旷野。湮灭的文明
重新以人类难以感知的形式再次统治这块大地
泥土深处的小桥流水正繁华于一片片竹简之上
你不愿睁眼，不愿醒来，不愿思想身在何处
大地时时建筑拆除。一株野草的美好你看到了
一壶河水在你的茶杯里以浅淡绿色静默表达
经过沼泽过滤后的河水走进日益饱满的麦粒
漫灌了几千只蚂蚁几千个日夜建筑的巨型蚁穴
这些事情神知道，可是神保守世界幽暗的秘密
把亿万人民的生活细节忽略得似乎从未发生过
最后的场景是你眼睁睁看着果实枯叶落荒而去
它们曾经热烈迎接春天，曾经在枝头摇摇曳曳
对往返不息的雁阵苍穹的光影流嵐不屑一顾
嘘。小声些，秋风来了，旷野行人零零落落
喜怒无常的野火以运动形式出没在大街小巷
牲畜圈舍漏风漏雨，祖先深耕的草场种植向日葵
在果品进入市场交易后赦免其果肉鲜美傲慢之过
另行表彰其献媚后宫之功。但枝头凋零异常恐怖
散落于地的黄豆孤孤单单。野草拒绝迎风上路
引火烧身者终于落下名誉扫地尸骨无存的结局
温厚泥土终于失去了此前几个季节的耐心与善良
莽莽无尽沧桑的背后似乎满含发泄不出的憎恨
生你养你的大地变成了监牢，变成陌生的异乡
你霎然感觉衣服单薄，异常的凄冷浸入骨髓
一个接一个的颤栗让你想象炉火的温暖
想象独自畅饮加入大把枸杞子浸泡三年的老酒
但你不想回家，想深深感受深秋寥落的凄凉
想看看荒草萋萋中的坟墓黄昏时刻如何面对夕阳
耽于吃草忘记回家的羊羔如何在旷野天真嬉戏
枯藤老树昏鸦如何走出书籍走进现实可感可触
而去年的冰雪曾让手脚畏畏缩缩。去年的西红柿
全部挤出果汁，致使你的头颅也空空如冬日旷野
到底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哪里能够驻足审美
哪里的美食美人美景让你欣然赴约后悔恨终生
你是如此深入理解秋天的，如此日复一日的走路
现在你把窗纸糊上，不让一丝一缕寒风进入屋内
让雪花美丽在窗外，让女人孩子偎依自己怀里
你也会夸张的手足舞蹈告诉孩子，春天会到来
很多家庭会幸福的在小河边垂钓烧烤寻觅蒲公英
在幽深古井垂下绳子。空空的水桶告诉你水井干了
萤火虫参加农旅商演去了，莲荷河蚌加入稻虾兼作
去年未挖的莲藕成为旅游噱头。野菜越昂贵越畅销
月宫凄冷属实，街道办主任批示可安装壁挂空调
战败的项羽返回江东。刘邦取得天下迷失了自我
秦始皇封禅之后乘船去了太平洋。徐福是替罪羊
公元前时代人们就开垦中原大地把这里当作家乡
不清楚为何和平一段时间便互相厮杀得血流成河
不清楚锈蚀斑斑镌刻铭文的青铜器为何价值连城
不清楚一只只竹简上濒临湮灭的血腥叙事是真是假
不清楚二十四史的战马为何集体奔向汴梁古城
为何艺术修养高的宋代父子皇帝被当做牛马牵走了
为何主义主张如菌类滋生而亿万村庄最终残垣断壁
我思念伊海村的小河湾，芦苇葳蕤，花蛇缠绕坟头
男人如饱满的红薯迸裂体内能量，女人温婉如弯月
孩子们如候鸟来回迁徙。宗祠坍塌的如今难觅踪影
父母望着孩子陌生的面孔。孩子望着父母难以辨认
家乡哪里去了？童年哪里去了？祖先们哪里去了
被机器劈开打磨抛光的精美大理石运到哪里去了
天空坠落的大雨哪里去了？那头褐色驴子哪里去了
小汶河湾里无忧无虑游弋的小鱼与野鸭哪里去了
从窗缝里透进到来满房子跑来跑去的阳光哪里去了
你愤怒了，质问大苍天为何让神扯着万物远行
为何把夜的黑暗裁剪成不合身衣服穿在万物身上
为何让太阳吸食海洛因让玛雅人不明不白失踪
为何在南非最南的海岬让企鹅苦苦等待过往船只
为何让濒临灭绝的北极熊抓不住一块立足的浮冰
为何让自我完善到自我毁灭高度的人自我作践
河水无脚走遍海角天涯。河水深入语言坟墓中心
河水往那里去你往哪里去。河水的路是你的路
太阳在宇宙滚来滚去。你被太阳抱着滚来滚去
轰隆隆雷声尾随太阳。炽热的太阳尾随银河系
集体堕落进宇宙内部。宇宙内部暗物质汹涌
河汊纵横，桥隧首尾相连。神举着光芒砍杀
被追杀的花苞纷纷开放，纷纷枯萎，纷纷缔结
被人围观，被人漠然，被人戕残，被人怀念
被人当做逝世的先祖，张罗美酒鸡鸭深情哀悼
可是面对黄昏你不知所措。点亮灯火，床铺空空
去年与风约定于旷野不见不散，交流别后境遇
让房檐冰凌撞击横冲直撞的北风造成鼓乐齐鸣
你知道与坚冰探讨冷是什么事物是最严肃的命题
是逃离现实的理想主义，是追随神迹的伟大抉择
是不得不签署的妥协协议，是不得不吞咽的药物
是风暴起了在夜晚咀嚼不尽舍不得唾弃的散漫回忆
你知道龟鳖们要么蛰伏起来要么汇聚到了河谷深处
嘘。小声些，最好把枝头的果实全部变成案几祭品
让起伏不止的胸脯上堆满面色沧桑的枯枝败叶
以灰烬名义告诫尚未冰封的河面千万别得意过早
作为舟楫就必须有河水流到哪里追随到哪里的态度
可是花开的时候你在睡觉。美丽的花在你身边开放
你还抱怨旷野荒凉，若卑劣的甲虫把全身包裹起来
若衣衫单薄者把大地的全部荒凉全部苦难带进火炉
之后一道青烟直冲云霄。这道青烟成为登陟阶梯
成为与梦中人幽会的古桥，成为现实的臧否者
被啃噬殆尽的骨头在黑暗里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被耕种者遗落旷野的果实与农具开始自寻出路
追随是一条鱼寻找河床一朵花选择绽放的枝柯
是耐饥耐饿骆驼在荒漠戈壁对仙人掌的一往情深
是跟不上朝圣队伍的信徒举枪对准太阳穴与夕阳
道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抬着尸体孩子花朵奖章墓碑
鹤鸣于野的雄性边疆草木牛羊流氓圣人幸福生长
大江大河劫匪商队穿越国界继续向青藏高原奔流
死亡是一种难以称重难以评估难以割舍的重量
芬芳与火顺着风向轻轻推开一扇扇关闭的门窗
孩子与根须玩一种没完没了没有目的的幼稚游戏
煤炭是黑色中最黑的一种。所有事物在晚上跳舞
没有静止不动内在静谧的水。锁链禁锢不住骨头
原始森林是一支秩序井然的队伍，也是一条洪流
看似凌乱不堪的房间仔细审查会发现神秘秩序
一团白云在我的仰望中飘过。它会不会变成乌云
会不会变成雨水走进果实内部，被画家画进画框
灿烂的光辉被囚禁岩石内部。头盖骨上野草稀疏
看不清形状的根须把你的血肉之躯当做肥沃土壤
额头与后脑勺距离最远。两个桥墩之间空空荡荡
蜘蛛在悬空蛛网上等待飞虫。这是一种生活方式
不能用局内局外界定。泥土里的萝卜红彤彤肥胖胖
吸食营养液悬空生长的马铃薯西红柿红彤彤
光在事物之间不分方向走来走去，看似毫无态度
却在追随难以言说难以践踏难以抵达难以拒绝的能量
这是人类的命运，是一叶扁舟千百年等待停靠的河岸
等待风风雨雨渡江过河，等待文人贬官羁旅万邦万国
初看仿佛出世高士与二三子高洁于不仁不义时代
再看一眼已置身其中偎依孱弱炉火哀怨皇家贬谪
唐宋宫阙残垣断壁墙还站着，题诗留言隐约其上
晓风明月调和内外矛盾，琵琶二胡哀婉摄魂惊悚
落日检阅历代流浪狗流浪猫。飞机车辇轰隆隆抵达
乘客有贞洁烈女有抑郁得几万年落落寡欢的贬官
节节竹节虚空却刺穿虚空。墓碑一本正经扯谎
城市如洪水向外野蛮扩张。乡村成为历史地名
失去土地的农民如蝙蝠昼伏夜出。推土机欺凌土地
李白诗歌蒲松龄小说是文创产品，是展板核心内容
一只白羽鸡从生到死没有见过夜空没有迎接过黎明
一头猪在23层楼内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等待屠宰毙命
喀布尔的枪声纽约街头的瘾君子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一只跌落地面的喜鹊幼鸟被我小心翼翼托举入巢
一个孩子被月季刺得哇哇大哭。小区门口限制出入
对新一轮新冠一些人欢呼雀跃一些人不屑一顾
从污水处理厂出来的中水在街头化身为瑰丽喷泉
自动驾驶汽车游走街头，仿佛无处去又目的明确
想想萨特忽然胃部痉挛。恐怖事件真与我无关吗
我晚上到底要到哪里去？到底要追随那一支队伍
为何寻找镌刻狩猎场景的岩壁，让箭簇射瞎眼睛
为何遇到酒便故意喝得烂醉如泥，如鬼神附体
说夸张得令全世界笑场的妄语，并与向日葵打赌
不看太阳脸色傲岸于世茕茕孑立会酿造如何的苦酒
不看风向不看阴晴抽打野狗抽打麋鹿是如何的罪过
指尖上隐隐升腾起来的风暴让树木文字空前紧张
河洛之地修缮后成为旅游景点。黄河河水日渐澄澈
真理之外的真理日夜逼迫草木就范。灯除了是灯
还象征在晦暗时代引导诗人探索东方史诗的伟大历程
血液是火。坟墓是灯。加量不加价牛肉面是神的馈赠
渡人渡己宽容热爱让乘客抵达目的地的是舟楫的使命
我们是谁。这个作为核心本质的问题至今未触及
特别可笑且后果严重的是我与我你与你越来越陌生
家中杂物越来越多，扫进垃圾堆的事物也越来越多
城管已经把全城的流浪狗流浪狗流浪风登记造册
谁在旷野中随心所欲点燃浪漫的篝火谁图谋不轨
谁在自家院墙内养几只鸡鸭几头毛猪谁大逆不道
任何人都要在晨曦中等待朝阳洗漱后再去卫生间
任何人都要在黄昏中等待夕阳下山后再去歌舞厅
《黄帝内经》是哲学是药方是催眠术是葵花宝典
山川江河都随物赋形你为何若野性荆棘浑身长刺
枝柯追随阳光。河水追随河床。你追随东方纲常
让不懂烟熏火燎奥妙的西方人世世代代吃生肉吧
让不懂得身后有余手的懵懂岩雀全部进入罗网吧
让没有被道道堤坝禁锢的自然雨水自我流浪去吧
让看了月亮看星星还要看太空的空想家抑郁吧
神说世界万事万物按照自由意志转着圆圈追逐
谁也摆脱不了谁。谁也拒绝不了谁。全是胜利者
全是失败者。全在虚无中转来转去最后回家睡觉
全部冠冕堂皇地为了神赋予的伟大使命攀山过河
漫山遍野草木追随天道立秋，你我追随天人合一
万物皆神。万物非神。万物和合。万物无我
追随是为了找到方向，追随才能融汇浩浩洪流
泥土找到水火变成瓷器，鱼儿追随河水魂归大海
一只秋天的蚂蚱追随后代繁衍选择悲壮赴死
别问出身背景宗教信仰，义无反顾追随一次吧
焚香跪拜六祖慧能后身心轻松翻阅《纯粹理性批判》
在物欲泛滥机器人替代人工的时代刻意诗意栖居
认识自己为何物，世界为何物，认识为何物
与自己和解，与他人和解，与世界内外和解
摇着桃花扇寻觅桃花源，品着咖啡撩拨哈姆雷特
土里有土。光里含光。鬼中无鬼。神中无神
八万光年外的客人很快就来。人生需要意义吗
花开了就开吧。黄昏了就黄昏吧。想喝酒就喝吧
让神鬼在躯体内安营扎寨，让狂风在心中肆虐
不要怕，神就在身边。神会结束这真实虚妄的游戏
又会在泥土内外搭起全新生死舞台。土地不会失败
人类的悲剧是背负无神喝彩无神奖赏的生存重负
在茶水中看到忽冷忽热得阳光影子无喜无忧
那种浅绿色绒毛刺得痒痒略带沙尘腥味的感觉
一杯浓厚，二杯高远，三杯寥廓，四杯清淡
之后与无滋无味势力周旋。不止于茶，不止于酒
你沉醉的事物越来越多，愈来愈熟稔以快乐方式嗜血
生活美好让你感喟还是顺随好。阳光是阳光。水是水
这片旷野给了你夜内的困意，也给了你夜内的憧憬
况且山川江河还给了你袒露肌体传达感情的机遇
哭笑是参禅。身影是钟声。哀伤是飞翔。幸福是围墙
黎明绝对是陷阱但是你无法也无力不往其中进发
你不愿面对自己垂头丧气的表情，埋怨湖水细微颤动
鱼虾吓得四处逃散。你在一堆泡沫面前异常高大蛮横
忘了来到这片旷野是为了与夕阳一起追逐自由野兔
为何要回家？如何找到回家的路？旷野除了雾气蒙蒙
全是看不见高度看不见厚度的墙，无窗户，无门框
无屋顶，无钥匙，无锅灶，无水缸。你只能站在原地
闭上眼细细回忆经过这块大地细枝末节的快乐与悲楚
你陷入汪洋无船可乘。头顶上的阳光比往昔更明亮
星星更调皮，列车闭着眼睛一如往昔轰轰隆隆行驶
哪些不长眼睛的人似乎更加方向明确，更趾高气扬
你为何若江湖绿林把亲人鬼神逼到退无可退的墙角
你还是应当对世界温情脉脉，怀着初恋的感觉乜斜
心神是网，但眼眶是漏斗，物象的鱼全部公然漏网
让时光河水沉沉浮浮朝阳夕阳阴阳明暗和谐相处
无归来，无离去，无生死，无悲欣。全部是爱情
让所有雪花穿过窗玻璃让所有鸟群上下翻飞
让所有美好的瞩望美好的事业如浓烟直冲云霄
让谷穗垂头丧气，花朵笑靥难掩，果实默默成熟
神说从生到生眼见不实，不爱惜自身便深渊陷入
获得人形太侥幸，生死太偶然。神不知道你是谁
船在洪流翻滚，你一会乘船渡越，一会船翻落水
只能甘愿被旋涡裹挟，被看得见看不见的江河劫掠
天籁旋律如何找到你的耳膜，飞虫如何找到灯火
那是神与鬼轮盘赌的结果。神鬼的快乐是不计输赢
一筐烂土豆日夜想象子子孙孙占领世界的角角落落
大雪小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全部融化得片甲不留
贫瘠肥沃土地耕耘一遍又一遍，全部如少女纯情
王朝要塞城堡以及里面的驻军民众如今无影无踪
温柔得天地动容的爱情烟消云散，仿佛未曾发生
从源头到入海口，从花开到花落，仿佛是全过程
其实是画面的局部，激流的泡沫，溃烂的脓疮
撕心裂肺等待换来茫茫无尽落寞。平静接受岁月吧
广阔天地到底那里是事物核心，那里是事件边缘
大河河水时而清澈时而浑浊，兀自如镜兀自翻滚
一只巨鹰天地间留下一片阴影，打碎一片阴影
你当然无力无助。澄澈天空是温润而锋利的玻璃
会割裂目光与隐隐勃发的激情，割裂无是非的脖颈
会让戈壁滩的砂砾长出翅膀。神说鸟儿也是砂石
果实花朵是山脉的表情。莽莽苍苍是山脉的心情
沙尘暴与惊涛骇浪信仰理念雷同。全过程无伤害
全是失败者胜利者，全部与冬天会师于莽莽旷野
这个世界只有灰烬健康，萌芽生长开花结果是疾病
上帝作为全科医生为泥土岩石实施血淋淋的手术
要么麻醉得神志不清，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治疗
【注：本章系长诗《山河随物赋形》之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