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阴吏行贿。
“都是下九流的鬼——
那么顶宽容的是，
许侬们再一次，
却只许以方才寿终作嚆矢，
还顾至降生，
即倒序而生。
为此，侬将同十恶满盈者同列。
这是慈悲，否则，
连理再逢之事，
本无可商榷。”
她行礼，踏进备好的滚血里——

醒时无力，渐有好转。
几日便可步履蹒跚。
泣涕涟涟里，他方醒了。
那张纸上——
“我们几次生离说的话，最终是圆满的；
那么死别时该说些什么呢，不都是遗憾的——
会有来生么，亲爱的。”
——一点一点消失。
泪流回眼里，他也渐可以步履蹒跚。

他或许知道，抑或不知道，
现在的星球正自东向西转。
她或许瞒着，抑或没有瞒，
喃喃道，大海在一点点变低不是么，
“天也在一点点变成天蓝色呢。”他也说。
南极的冰多了，
他们的皱纹少了，头发黑了。
她偷偷和自己说，
“真奇怪，头发竟然在变长呢。”
他们又开始一起出门看星星了，
去在海边相拥再入眠了，
又勇敢地赤裸，卖力亲吻了。

她说，海落下去了，多了些孤岛，去吗亲爱的。
“不了吧，还有理想呢。
反正，下半生都是我们，我们永远是我们。”
她不想拆穿，他还在鼓里。
他还以为这算是前半生。
她没有解释，没用的。
由他吧。
能在一起就好。

她扎起了双马尾，
他们热恋，
他们——
一别不见。
原来是十六岁。
她怆然地，再迎来几个曾被称为前任的男孩，
“真是无趣，竟还与他们讲过诺言。”
再不见了。
被塞进了妈妈的肚子里。

她向阴吏讨罪，
“悉听尊便。”
后者大笑：
“十恶满盈之处置乃——
从出生，活到死亡。
你该去了。”
“？”
“就像你遇见他那一世。
你那次，也是赎罪。
因为总有余情未了的遗憾，
故为罚。
你已是阴府屡教不改的犯人了，
你太深情了。”

她被推进滚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