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与不懂

生锈的地方越来越多，就像
农村的庄稼地 ，秋后总会
给自个一个交代 

故乡再次捂住自己的耳朵 
它们不想听泥做的陶罐：
在清脆的月光声里
倒出下一年的米粒

日子一天天要过 ，
树叶年年都落 
人呀 ，你住城里 
你不懂 
我们乡下人的疼



留守与活着

又一枚落叶躬起身子
朝着一片有光的地方说：
“小生这厢有礼了”

秋风系好裙带，寻声穿过
唐宋的耳朵
——不夜城的歌舞，只剩下
三片树叶
明清文化的墙根下，市井之徒
正在翻晒诗词传奇、志怪小说
——它们东倒西歪，像极了
很多地方的一群留守老人：
或坐小凳，或靠墙斜躺，
有抹泪的，有仰天长叹的，
有吼秦腔的，有漫花儿的，
也有以拐杖重重敲地的。

功臣们小心缩回意识内的记忆时光
他们也看向最后辉煌的一抹夕阳



光与影的赶制

三十八万千米外的光亮，从太阳
灰烬的燃烧里，返回黑色的双眸

失眠是夜晚赌气的措辞，像是闯入
猫头鹰的领地。
怪叫声袭来，沟壑难平
这时，夜色似水漫过眼眶

风早看穿一切把戏。
它路过树林，庄稼地，甚至
灯亮的窗台，额头的篆书，
像是难抵所有残垣断壁的
泣不成声：家园荒芜

废墟下射出祈求善真的目光，
地界颤巍巍，迈不出脚
张不开嘴：
——那黑漆漆过的夜晚
不允许火柴擦亮死寂的沉默



预言的解析

今夜，风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火药正使性子像个泼妇见人轰炸 
指南针指不了北磁场耳背眼瞎
印刷的书籍读与不读区别不大
人们曾在纸张上慎重签下契约 ，
不一会儿又歇斯底里撕掉

人类在地球的很多角落不断预演热身：
只为重新返回木棒、石块打架的时代
风寒湿毒。脑炎症的猿人们不长记性 

采集，渔猎，三片树叶的包装背后
文明的骨针正在引线缝制兽皮
驯化师向空中抛去几根骨头 ，突然
狗群咆哮起来，彼此撕咬

相对论的大师 ，预言即将成真
梦渐渐解析为一套沿讨的道具：
木棍一根 ，破碗半只，一绺麻绳

人类，是谁向你的胸膛投下怒火 
善的麻木 ，恶的跋扈，德的沦丧
水的燃烧，火的湿润



十一月大抵如此 

十一月大抵如此。
月亮刚升到枝头，那狗便跳起来
狂咬。要不是有条铁绳拴着：
陌生的月亮早被它下肚

树叶渐渐吐出最后一口气息。
七彩之光，裹着它们的身躯 
没有谁能够在这个世上长生
就像父亲说过：
“谁还能一辈子粘在阳世？ ”

十一月大抵如此。
树叶踩着树叶，月亮依然升起 
狗依然满世界吠叫 。
太阳也习惯在照不见镜子的
地方上空，拼命燃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