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2023年11月03日13:16 浏览: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如今,我家是后面有河前面农田的格局,
原来的光景与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在我还可以撵着树杈漫步的年纪,
在我还住在砖屋泥地的时候,
冥冥一缕灿灿的阳光,链接了我与这田地。
 
记忆中雁群第一次迁徙的时候,
家里老人用一根耙牵住了我——
在他们的视线内,看守要走失的耙
成了我最重要的任务。
那条耙,很高,很重,
凭我的气力是很难扛着它,去瞧从没
看过的花,从没闻过的虫儿。
但天一片蓝,一片红,一片黄,
云儿憩息,匍匐,群闹,
依旧令我彷徨,
所有的故事必须以一条耙展开,
那耙拥有了从没有过传奇,
而我,也有了品尝过天地的履历。

一柄耙并不能拴住我,
无数的星光,虫语,树鸣,
都为我等待。
只是奔跑在田垄,就能沉醉。
霜打得太快,太厚,
结上了衣服,我一挑弄,全浸湿了,
可奶奶不信,叫我别脱衣裳,披在肩上,
她手中袋装的方便面,
是对我守护任务最大的肯定,
在务农时,是没有热水使面变软的,
但干嚼却有更新奇的体验——是田的褒奖,
袋里的调料包是那时最鲜美,最可口的东西
——每次在指尖蘸些,闭眼回味
——大概这就是落阳的味道吧。

没有哪个孩子是不喜欢水的。
在插秧的季节,每一条开闸的渠都不会
被我错过,之上的石板桥是我栖身的地方,
应该是有某种魔力
让那么多蜻蜓围着我跳舞,
悄轻地拨开浮萍,匿着的成群的不知名小鱼——后来知道是刀鱼,
漂着的蚂蟥,
和孑孓或者是其他的生物,
全部被我发现,故意挑逗似的随意游着,
水中旋转搅动的泥沙,也将我
一并沉下去了。

被水滋润着的秧田同样是好去处,
卷起裤腿,赤脚踩着再没那般好的泥,
试图去追随一尾鲫鱼的痕迹,
那鱼好像存在过每一个秧的荫处,
正调戏般侍着我的嬉戏,
又可能早就畅快地游到下个沟渠里了吧,
的确截住过一条鲫鱼,
但再也没见过第二条。
我总逃过要穿雨鞋的训告,
蚂蟥不会叮咬这片田里长出来的孩子。

当一个新的世界碰撞上同样新的我,
油菜花与蜜蜂第一个敲响我的门,
一根稍直的树杈离不开我的手的垂爱,
不需要粉饰,已经是天造的神兵,
地上初生的野花与我一样跌跌撞撞,
还需要露水的甲壳保护。

曾偷吃过茶缸里的潺潺的水,
茶水很涩,再没吃过那般涩的茶水。
每天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
夕阳时候,到家旁桥上的石墩坐着,
看看又有谁进了这片田地,
有没有新的零食的到来,
往往是不会有人经过的——
假如有呢。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忧愁是怎样空境,
只知道要睡了,连煤油的味道都消散。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快便的交通,
只有再也骑不会的老旧三轮车,奶奶载着,
只要睡了,再醒来,
什么地方都能到。

在这里人们赋予“挣钱”的“挣”,
一个全新的含义——“苦”,
黄昏咬破了夜,抖落出绚漫,
何所谓不苦的,大抵是披露的朝花。
现在,水泥换了泥地,砖上也添了瓦,
屋后,河里的水塞住了泥泞,
屋前,乱草取代了秧苗,
大片的田成了塘,但总归还是田。
我也终于知道还有三轮车到不了的地方,
还有比方便面更好吃的珍馐。
那无边的落日也在沉默里哀亡,
一地的枯枝也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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