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戒烟很多年了
但我深知，我宿命里永远是抽烟的一种人
少年时遥远的一些回忆：
譬如冬日清晨，伴随父亲偶尔咳嗽的声音
火柴头嚓啦地划过了磷片，燃烧起烟头
哧哧哧的声响在暗室里充斥
馥郁的烟气萦绕，猩红的火点在闪跳

青年的时候我离开了家乡
那些幽暗的岁月里，夜空总是灰霾晦涩
在无数个没有蛙鸣的夜，我吞吐着香烟
烟雾曲曲绕绕，像我走过的路。烟火无声
亦如父亲最后时光里我与他沉默的对坐
闪灭的香烟在我手中一截一截地寂落
回忆在生命的隧道里一段一段地坍塌

生命总是需要有一些疥癣之疮
正如燃烧的香烟之于沉默的你我
在抬头不见星光的日子里
平庸的我们懂得了烟雾的纠缠和茫然
如你少年时的莽撞，如你青年时的执狂
如你到了中年明了生命的底色大多是虚妄
如香烟燃烧殆尽后，灰烬被风一吹会散

而我那些抽烟的父辈们，大多已去了天堂
山河间吹过来的风，夏夜里群星璀璨
这多么像他们从前走过的时光
那时他们春秋鼎盛，或爽朗或忧伤
怀念父亲，怀念十八岁时与他分享的那颗烟
于是今天，我又拆开了一盒烟的外包装
整齐的二十颗香烟，像二十颗缅怀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