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我鸟儿一样飞走的时候
哥嫂就背起了一座山
一直背到父亲离世。

哥嫂这一背
就背了二十多个春秋
百日床前无孝子
哥嫂算得上多少孝子孝媳

春天视频里
哥哥用碘酒给父亲擦拭褥疮
父亲裸露侧着身
光秃秃的山一样老去
屁股和大腿上红嫩的新肉
如泥巴中开出的桃花
哥哥冲我笑着
憔悴的像结了果子的苹果花。

冬天视频里
嫂子把父亲推到阳光下
父亲膝盖上展开他读的书
轮椅旁边有烟，茶水，收音机
父亲幸福的脸笑如菊花
哥哥在一旁瘦得跟刚修剪后的果树。

哥嫂种着二十多亩苹果园
供着侄女，侄子上大学。

我飞回去的时候
父亲已经走了
我们的山倒了。

哥哥咬着石子一样的牙
很少说话，许多时间沉默如山
有条不紊安排着父亲的后事
泪痕像晒干了的山泉水。

送走了父亲
我又要飞出去了
哥嫂送我到村口
“我们给你盖座房子，
爹说你早晚要回来的
叶落归根，我们等着你”。

我忍住泪水
扭头看向远方朦朦胧胧
连绵起伏的中条山
层层叠叠，一座座山峰蔚然挺立
看着很近又很远。

走远了回头再一次挥手
看到村口耸立起两座青山
我泪如泉涌
背山的人，也成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