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把山坡搬到画上

山坡上，那是放得下一支山歌的山坡上
那是山花开了两天一夜的山坡上
那是一层层梯田装过月亮
装过雪山山顶的山坡上
我在下面打了红色波浪线作为重点

有几只蝴蝶翩跹
这小样越看越素雅
看久了就成了眉批
拿在手上像一张入场券
这些是我们借用山上的树林随风摇的那几摇
来换算的
它的轻盈像是一面丝绸
风一吹就飘荡
山歌、对白都能从坡上剪下来
放进一个调色板

鸦鹊的几声
已经像文稿分成了几行
它把那些氤氲的薄雾、人间的安分平放下来
给予一些宽度

那上面乱石砌的坎儿
栽着菠菜莴笋葱蒜的田园
甩出去有几条弯的小路、
用小石板搭起的四方孔土地庙
我都整版搬了下来
歇在纸上
译成方言

然后放进一首
《竹枝词》里
只要把它一泼到那牛皮纸上
就能流成另一幅山水

2飘下来的姿态

野花、树叶偶尔飘下来
似歇下来的歌声
要的就是这种曼妙与轮回
就像一匹静静的马
偶尔扭下头
嘶鸣一声
就像小房子里偶尔飘出的炊烟那样
允许的话
我会取出三片
镶成往事

那偶尔飘下来的景象
像那老人偶尔叭嗒的不急不愠的旱烟

鸟鸣是完整的
仿佛是山的垭口
能赶过一群羊

那羊群像一首《雪》
慢慢地飘出隘口

3山乡的记忆

我把鸟鸣、休憩的鹧鸪、一首山歌
它们的边角、里面的衬里子
整理了一下
一一放在一幅山乡画里
让犁铧、牛拖出的长长的哞声
这些当年的气息
归纳在叶笛上
风车、簾盖这些年轮
放在另一枝桃花蕊里
想着时
就看一下
当然，也可将春天取出来

一声口哨
收拢了散落的民居
我一直在那里给出反应
和午后交替侧下身

这些可能不够
也许还需要来一声口哨
和一个半清晨

4搁下那些经年

坡上散放的羊
它们可以在木刻板上印出来
可以摆成散状形
也可摆成一团云朵
我用水墨
向里添了十年光景

太阳偏一点、斜一点
正一点
都是一种修辞的技巧

沿着走一遍
就有了音符哆、来、咪
吆喝一下
便成了牛羊
成了瓦蓝瓦蓝的天空
瓦蓝瓦蓝的狗吠
瓦蓝瓦蓝的日历

或许，我可能
把它们搁置起来
像一盆水
渡走一个夜晚

5天平秤上的山乡

山坡下
是恬静的民居
一条山道流出去
就不想返回

古老的牌坊
像是村子的履历
还有那些老树、八角庙
这些类似学历籍贯出生地的比喻
可以放在天平上秤一下

一位老人
两眼盯着远方
那是另一端的天平盘

我把他、它们缩小
一直缩小成一个
百度地图里的名词

就现出了
土地埫
林家湾
蚂蝗沟

6放大那一本手抄本

那一滴悬吊吊的村史
映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或者是土家族的扎染布
只要一拨，把它放大
就流出鸟鸣
流出山歌

只要一放大
就渐渐出现山峦
沟壑、田园

只要一放大
男人女人在田地里
除草、说笑话
往那弯弯里动手动脚
这是民间的手抄本

一种粗犷美
野性美
他们有他们的港湾

那一页
现在颜色变黄了
没事时
听听里面的响动

还能听得出年历月份

2023.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