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素情
           /高方亮
   故乡是一支特色的中国铅笔


在外流浪已经很久了
很久到，已记不清什么时候走出家门的
每次回家，都以含羞草的身份面对故土
站在反头上俯瞰村落
能看到50年代，60年代
70年代，80年代，90年代
也许将长久定格在21世纪20年代

俯瞰过去的村庄
像战乱烽火燎过的头发
高大的白杨，墩实的笨槐，坚硬的刺槐，早已没了葳蕤生香
仅剩几棵断干残枝像秃子的头
几嘟槐花零星的簇拥着摇摇欲折
几处缭绕的炊烟弯曲着东倒西歪日子
几幢变老的楼裂缝里住满了虫子
时不时有流浪猫和狗出没，像披着古老的蓑衣
几座平瓦房不堪负重的瑟瑟发抖，像伏天趴在地上残喘的狗
只有那经年的土墙草屋
还保持着应有的精气神和特别的风情
整个村子像穿着褴衫的牛仔服的姑娘
袒胸露乳，露大腿，还露着黑溜溜的肚脐眼儿
没有了往日的荣幸和喜乐
也没有了往年的恬淡和平静
像荒年遗留下的凄凉的漠落

高钙质的人都移居大都市搞什么智能创业了
低钙质的人都进县城做光明的房贷奴了
缺钙脱钙的老弱病残的人留守着这最初厚重的土地
他们被灰色的黑黝黝的墙围困着
他们有的吃低保有的自保
吃低保是活着的保障，也是一种宝藏
没低保的懂得背景的颜色和语言的锋芒，那力量无法抵抗
心安理得的坦然自若了
妥协的是不再想给阳光下的日子添麻烦
他们喜欢把月光请进屋里作调色板
星星在蔚蓝的夜色里一闪一闪的亮着
像圣灵的魂落在坍塌的院子里
土墙草屋冬暖夏凉，子弹也打不穿，是生命不舍的依赖
留守的人是故乡的墙角石，基础砖，顶梁柱
坚守着祖祖辈辈生存的战略要地

走近土墙草屋，会闻到从门缝和墩实矮小的方窗里透出的霉味
吱呀呀地推开黑乎乎的门
会看到矮小的凳子，吃饭的方桌，还有家堂柜和菜蓄里经年的味道
还能看到灰尘封存的故事，蜘蛛网的谜底，墙上的老画
还能听见时不时的咳嗽和旱烟袋管里呼啦啦的油烟声
最感怀的是坐在凳子上，又站在门前老树下那发呆的慈爱，等待着期盼的归来
故乡里的村子，村子里的老屋，老屋里落满灰尘的故事
故乡是一支特色的中国铅笔，永不褪色的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