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高度

我第一次从甘南走过以后
心里默默记下了天堂的高度

美仁草原，起伏的草甸上
每一朵细小的花，都把芬芳
散发在海拔360°的高处

在桑科草原，我看见
一只盘旋在头顶的雄鹰
翅羽上驮着360°以上的阳光

碌曲的黑牦牛，白羊群
在山坡上幸福地啃食着
昨夜降在360°左右的露珠

在玛曲，草原一望无际
每一棵草，都把辽阔的碧绿
铺展在海拔360°的地方

在扎尕拉，叫怕草巴的姑娘
把我们领到海拔361°的台阶上
告诉我们，这里是观景的最佳地点

拉扑楞寺，郎木寺，以及
不知名的佛寺，那金色瓦顶
海拔也许也在360°之间

在海拔360°上下行走
我内心宁静得像一片草原
仿佛无意间做了一回神仙

从甘南回来，我一直在想
天堂也许就在海拔360°的地方
                 2023.09.12


在美仁草原


美仁草原上，广袤的草甸
像无数的和尚一起低头念佛

或者是摆放在高原上的木鱼
等人来敲响，坐下来念经

溪流带动经筒缓缓旋转
那是流水在低声念经

六字真言映入波纹
流过石头，石头也在念经

风吹动经幡
那是风在轻轻地念经

风继续吹，吹向草地
这时，每一根草也开始念经

照在寺院金顶上的阳光
每一缕也在念经

盘旋在阳光里的鹰翅
每一片飞翔的羽毛也在念经

黑牦牛，白羊群，好像停泊在
时间深处，在集体默默念经

偌大的草色，碧绿如海
此刻到处弥漫着宁静的吉祥

这一切，看得我目瞪口呆
不禁口里喃喃，好像也在念经

只是我在红尘陷得太深
还一时听不懂我们都在念什么
              2023.09.12




醉宿碌曲

从合作出发，经过夏河
偶尔看见刚刚成熟的青稞
金黄的穗子上，垂着长长的芒
像一把把精致的拂尘
把草原打扫得一碧万顷一尘不染
现在好像又开始打扫我目光
顺便也拂去我心底的杂念

暮色四合时，我到了碌曲
夜宿在同娃亘睦酒店
仿佛我一路看到的那些青稞
已经酿成了醉人的美酒
它三十多度的热情和豪爽
似乎与三千多高的海拔一样辽阔

当听到一首首原生态的藏歌时
我不是被一杯杯美酒灌醉的
而是被歌声缠住了灵魂
一声声天籁一样优美的旋律
飘过心头，不得不由人陶醉

我看见唱歌的一位卓玛的眼睛
像多情的尕海湖一样清澈
觉得自己又不是被歌声陶醉的
而是我的心在那一片湖水里
自己把自己彻底沉醉的

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喝酒了
这一夜在碌曲，我不知为什么
开怀畅饮，好像一路走来
草原上的众神，已经治愈了我
这一夜，不知醉的有多深
连震天的雷声和瓢泼的大雨
我都没有觉察到一丁点儿
                 2023.09.12




尕海湖

辽阔的草地，茂密的青草
编织出一只巨大的酒杯
把尕海湖这杯美酒轻轻举起
蓝天上的白云醉倒其中
四围的青山也醉倒在其中


我长时间徘徊在观景台上
目光被蔚蓝的湖水
或者说是被碧绿的湖水
牢牢粘在白云和山峦的倒影上
粘在水鸟划出的涟漪中

看着湖面上游弋的水鸟
草地上吃草的牛羊
它们自在和安详的模样
让人感到整个高原上
弥漫着一种叫幸福的气息

我想自己就像一疙瘩黄土
虽然历经久旱，内心已干透
但这样长时间沉浸在尕海湖边
会不会浑身也会长满青草
自己也会变成一片青翠的草原

这样想的时候，我感到自己
内心荡漾着一片汪洋的水声
我带不走一片云，也带不走一棵草
但高原上的这一片碧蓝的情意
永远停泊在了我的心上
             2023.09.14










遇见扎尕拉

我们紧赶慢赶，日出时分
终于赶到了益哇乡
太阳像一枚神秘的按钮
打开了这只石匣子的顶盖
云雾开始四处升腾

云雾，石峰，碧树，田园
眼前飘动着的一幅幅活画面
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我怀疑这天生的石头城
是各路神仙的居住地

这时候，也许是神仙们
要赶往天堂去上班
从那些层层叠叠，宫殿一样的
房舍里走出来，呼朋唤友
个个都腾云驾雾，仙气飘飘

别人在用手机拍照
我用贪婪的双目，搲取一帧帧
奇妙的画卷，定格在心上
突然一位卓玛出现在云雾里
我以为我看到了活神仙
           2023.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