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


文/醉柳

        
      一


—— 我深知   不该为一个危害公共安全而击毙的人心痛



他只是想带着母亲和女儿回家
只是固执地认为   孩子没有一米二  免费坐乘符合规定
他只是没钱
给三个未成年的女儿补票
他只是奔溃于列车要开了   检票员拦着不让进



他只是一只骆驼   无法正视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只是一头懦弱的狮子   发起疯来丧失了理性
他只是想让母亲替自己遮一遮雨   女儿挡一挡风
他只是想用看似彪悍的模样 
维系一个母亲的儿子   三个孩子父亲的责任



  
他只是不该踮起脚   去采摘悬崖上的罂粟
他只是不该   面对警告像输急眼的赌徒红了眼睛
持枪的人啊   
你不该面对一截麻绳   就此认定它有蛇的劣根
你不该对一只发出哀嚎的刺猬霸王硬上弓
请你换位思考   在年迈的母亲和三个幼崽面前   
枪口    难道不能抬高那么一寸



      二


——事情    完全可以有另外一种可能




子弹退回了枪膛
未与治安人员扭打的你   情绪还很平静
时钟滴滴答答
你回顾了一下母亲和三个孩子  嘱咐一定跟紧




补票是个命题
你捏了捏口袋里的已知条件    用脚趾在地板上扣出了三室两厅
你甚至不敢看四周投来的目光
只是舔着干裂的嘴唇   挨个摸着几个扎着蝴蝶结的脑门



对讲机交换着意见
不断有旅客凑上来     愿意解囊相赠
车站喇叭响了
餐车加座   预祝此行一路顺风
安庆到了  梦似醒非醒
远远地   我看见站台上进出的人
不约而同地   一个个把双手举过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