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树下 两个我
年轻且虔诚
我自那瑶池的活水
但取一瓢于心潭
夜至 则流霜
昼来 则沉醴

生叶之下 虔诚
是一个我虔诚的年轻
残梗之下 年轻
是一个我年轻的虔诚

我不是那个年轻而虔诚的我
年轻的虔诚者 叫他
我只是虔诚的年轻人中的一个
以为年轻有限 虔诚有价

他 降世 心诚
诚于生命 与心中道
濯淖秽土的无数个夜晚
他是残梗下不鸣的蝉

他不入佛门 不戒
他不奉天主 不祈
他心至诚 一无所有
他心至诚 百无禁忌

汲一捧瑶池的活水
填上他空荡的心房
他不蒙霓裳羽衣
只落个枕痛卧伤

他清贫的蜗居不溃
他年轻的虔诚不染
我翻阅 他浮生琐事
信仰 却粗陋而简单

我是至澈的瑶池旁
参天木下的白芷
我以长生而长生
向不懂什么虔诚

我享朝露 树翳的门帘
而蟪蛄 他啮砂不语
我的年轻 十年又十年
他的年轻是十年后须臾

于是——

他 十年 殉道
在陋室外天地之间
在 某个仲夏 天晴
他与万千个他
从不安的壤土中醒来

振翅 更衣 制造噪声
狂笑 纵欲 与自己起舞
让阳光 在旧壳上刻画色彩
让自己改变世界 不问好坏
不问戒律 不问天道与命运
不问过往 不问将来

虔诚于自己的 年轻
且毫无意义的 绽放

不在乎轮回或来世
亦不在乎瑶池畔 愕然的白芷

十年 树下 两个我
年轻的虔诚者年轻且年轻
虔诚的年轻人虔诚又虔诚

以粘土为我封棺
以壤土为我填坟
以砂土为我铸碑
以天光为我安魂
我葬下那个叫他的我
自私又无私
攫取他年轻的永恒
年轻无限 虔诚无价

于是——

我 十年 成他
享一阵清风 果腹之欢
想 一阵清欢
我是那负雪的白芷
亦是那饮露的鸣蝉

往后十年又十年
我抓住我年轻的尾巴
我与我 虔诚于否
子不语 白芷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