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钻

打入
钢的筋骨

渗出
地的血肉


2. 稻的秋

我，偶尔躺在田埂上
听风中夹杂
稻子的呼吸

抽穗时有力
成熟时喷张
收割时低沉
这些黄色图腾发出的声音
回荡在空旷的原野

稻草人身上挂着的铜锣
不紧不慢地敲着
一下，又一下
农民手中拿着的镰刀
不紧不慢地前进
一划，又一划

秋天
就这样到来
稻子的整个生命轮回
也结束了


3. 更替

樟的血液正在生长
那些绿色的、新鲜的
向上涌动的
正在追寻一只不知名的飞鸟
或是追寻那片澄碧的天空

樟的血液正在老去
那些暗红的、腐败的
向下凋零的
正在化为一摊无人问津的死水
或是化为那片褐色的土地


4.少数人
 
少数人，既在烦恼
自己的肉体，所剩
寥寥无几的时间

少数人，又在欢喜
自己的精神，空余
可以占有的屋舍

少数人，诉说
最泛滥的情感
也是最不愿吐露的理由
望着外头
一道又一道的高墙，阻隔
望着内里
一道又一道的高墙，闭塞

 
少数人
在这个多数的时间里
在这个多数的空间里
丧失了思维和权利
不必记得自己的名字
不必记得自己的眼睛里
也曾装下过一整个世界


5.蝉之秋

今晚，就是秋天了
蝉又没入湿润的土壤
他的声音不再为他人鸣唱
他最后的吹奏
只是为了在弥留之际
凝视自己

当他预见
自己将像一片枯黄的叶子
从树上掉落
预见无数同伴
尸骸躺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
他就开始以蝉的姿态
凝视自己

他
有多少次从低空俯瞰一切
就有多少次凝视自己的卑微
有多少次飞跃繁茂的林间枝头
就有多少次凝视自己的无力
有多少次
与其他的蝉类发生无谓的争执
就有多少次凝视自己的空虚

今晚，就是秋天了
蝉又没入湿润的土壤
他的声音不再为他人鸣唱
他最后的吹奏
只是为了送给自己
丧礼上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