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眼睛像两个幽深而且巨大的黑洞
它在边境，或者内心。我不再离开故乡
因为漂泊得太久，因为只剩诗和酒
因为热爱——
眼前的诗，杯中的酒
我迈不动蹒跚的脚步
我只能眺望:妖狐一样的远方
它的美，它的媚
它的灵，它的冷
它是不是还存有一丝善良
它的皮毛也会不会把我的眼睛照亮

每一粒红尘啊都是万古洪荒
我在湖南，我在邵阳
我在隆回，隆回好啊；我在北山，我在建塘
像一只蚂蚁一样的乌鸦
一只乌鸦的一生啊
每一根羽毛都是相对于家的另一种天涯
我倒要问一问它——
它是不是时间的马
它是不是每个人的远方
它是不是诗歌之花在我黑色的眼睛里逢时盛放

万物荣枯我来唱
如一只无脚鸟，如一只寒号鸟。这小小的村庄
每掉下一根羽毛，每掉下一片叶子，每升起一缕炊烟
哦，远方是别人的翅膀
哦，诗歌是别人的殿堂
哦，我也是一只乌鸦
但我是一只保持沉默的乌鸦
一生像一个哑巴
我大哥就是一个哑巴
一生清扫县城大街，这是他一生最远的远方
我很少为他写诗
我害怕他会为此生气
我不懂他的忧伤
他不知我的理想

我的脚步已不能把小小的村庄一寸一寸地丈量
一只乌鸦打开我小小的窗
独坐，独卧，一个人来回地走在十六平方
独享最后的夕光
一只乌鸦背着世界到处飞行
那一定也有美好的风景
如此一想，我也完成了一次眺望
在我蚂蚁一样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