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的老墙
白熠熠地放光
月亮隐在很深的云海中
那晚大停电
黑暗里什么都发亮
我摸着乌锈的扶杆找灯
灯是一把食指长的手电筒
但夜够沉
所以它应该够用
我两手一只一只递着栏杆
往前看不见去路
我就开始数栏杆
一二三
我既在行走中又在梦枕上
四五六
步子抬落楼阶也将寂静踢动
星辉里柏油路稠得沼泽一样
身体止不住下沉
我攥着栏杆栏杆也被水一样的黑浸没
我害怕啊
据说下面住的都是死人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打起火把
多少人从火把里涌出来
我听见喊声
“电已经倒啦！把这些害人的东西都烧了！”
说着他们搭成人梯
一直搭到天上
我喊救命
没人搭理火光外的叫响
头顶月亮已被点着
大风呼啸吹得漫天是火
群星也在燃烧
我看清火光里的人
一群一群全都从地底爬上来
我才知道他们要点的是什么
后来一切都灭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夜
土地都在他们的欢呼里颤抖
我终于摸到了手电
对着天高高举起
拧亮灯泡
他们面色惊恐地追
我就跑
一直跑到他们来的那个洞口
我打着手电朝里望
灯柱一根针似的扎进去
除了黑什么也没有
好像一口墨缸
他们追得更近
我干脆把手电丢进去
后面的人就一个个扑下去追光
他们爬到里面之后
突然就好静啊
我摸回栏杆
靠着它等天亮
迷蒙蒙不知多久睡着了
醒来以后
太阳还在升起
洞也不见踪迹
天空白得没有被烧过的样子
我庆幸
一切是梦
只丢了一把
食指长的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