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等你开学了，我送你
我笑道，爸爸，我找得到，我自己去
爸爸说，我送你

那天清晨爸爸起了个大早
穿上前一天新买的衣服
为我煮早饭
然后我们在邻居热烈的招呼声中出发了

我们在公交车上要用手机扫码付钱
爸爸用智能手机有些生疏，司机催了几句后
他说，给你
特别理直气壮的把手机交给我弄

爸爸忘了带身份证
在车站售票窗口碰了壁回来委屈的对我说
没有身份证不卖给我票
我无奈的说，你坐在行李边等我，我去买

爸爸在候车大厅打转，手摸着口袋里的香烟
我看了看，指着外面的吸烟区说，喏
他就欢快的过去了

爸爸歪在一边看手机
候车厅的工作人员叫了几遍出发了也没听见
还要我拍一拍他才反映过来

我带着爸爸坐地铁
怕他自己回来弄错了
很详细的告诉他怎么买票，怎么换乘，怎么出站
他在地铁上背着手，仰着头
像个认真又好奇的小学生
努力记着路线

我还记得出站时
身边都是与我一样的学生，自己拖着行李箱
我对爸爸说，别人都不用家长送呢
爸爸说，没事，我来看看

疫情期间不让家长进
他站在学校门口
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学校的大门
好像要把它收在眼睛里，印在脑袋里
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吧
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

打了三通电话
终于在傍晚，天刚刚要黑的时候
他来了电话，说，我到家了
然后与我说路上怎样不容易，遇不到车差点回不了家
又说运气好碰到了熟人载他
他说要做饭吃了，然后挂了电话

爸爸好像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了
他的白头发比黑头发更多
他愿意告诉我家里的事情，征询我的意见
当我和他站在一起时，我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我总觉得他不必送我
他来送我，好像是我的负担，还要害我担心
可是他就是那么执拗
我的脑海里，一直是他笑盈盈地说，我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