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去年犯病的。同时跌倒的
还有身后的秋风

健忘就此成了常态
出去不带门禁卡，频频滞留于饭点之外
回来忘记关门，任由蚊蝇堂皇入室
便后不冲马桶，墙上的提示语眉头紧蹙
还有服药，绝对是令人头痛的事
拿错，遗漏，重复，花样层出
半碗水，把混淆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一股脑儿冲进肚里

他不知道自己有了新的身份——阿尔茨海默
总是说人一老，就犯糊涂
这，为喊错我们的名字
大的喊作小的，身边的喊作远方的
找到了极好托词。其实无所谓
泾渭再分明，属于同一水系

唯一不变的，是依然规律做事
比如去公园坐在同一个角落
比如洗漱总结束在我们下夜班之前
比如看电视心仪同一个台，哪怕播放的全是广告

近日他常翻挂历，并重重标记两处
一个是老伴的忌日
一个是孙子的婚期
2023/8/22

丝瓜情

真想学掉到墙根的丝瓜藤
不打招呼，爬上墙来
抱住隔壁的眉豆架

明明割舍不下他
却在磨嘴后拉长脸颊
明明悔青了肠子
却在碰面后掉头
避免先开口的尴尬

感情啊，就像架上的丝瓜
当时舍不得脸皮
事后，落一肚子疙瘩

他想摘下几根，递到对面
作委婉的表达
还未出手，扑哒
脚下多出一袋魔法

细看，是新鲜的眉豆角
歪着头，红着脸
鼓着几粒心里话
2023/8/19

白菜帖

身世如同谜语。她猜想
自己是上岸的浮萍，或者迷路的香菜
所幸，立秋给了抱养的欢欣

恐惧缘于那次猥亵。她不知道
套关系的软虫来自青帮
它看起来那么真诚，答应为之领路
向月光问禅

多谢螳螂见义勇为，一刀劈碎了伤害
血腥让她眩晕，也让她
她捂紧蔽体的裙裾
秋风，正穿过破口生寒

洁癖自此由表及里增厚
她反复用毛巾擦拭羞耻感
并折叠品质，拒绝任何毛茸茸的造访
即便是跨界的飞雪
2023/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