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岭

山那边的向姓小村庄里
藏着一位无名的赤脚神医
还有一位母亲的姑妈
我一到她家就会往我裤口袋里
偷偷塞满一把瓜子花生或糖果

这就是十来岁的那几年
在无数个清晨，我随母亲
翻过屋前那座大山去求医问药的理由

在母亲的身后，我步步紧跟
就和小时候我家那头
只顾吃草从不认路的水牛一样
即使各种荆棘茅草划过我的脸和手
露水湿透我的胶鞋和裤脚
即使母亲边走边告诉我
经常有人在山林里打到野猪

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
任凭山外风雨淋漓不断
老屋前的青山始终容颜未改
只是一排高压电线杆爬过山巅
它们似乎代替母亲和我
走过那曾经最忍不做声的一程

有没有，比山站得更坚韧挺拔的山
有没有，比光阴流得更恒久绵长的光阴

——我们穷其一生仍在孜孜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