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二三年，初过束发，癸卯之初，复家而还，路遇故地，引多慨。忆少时闲景，寻乐于家近之河。横断洺关四方，划为南北，东西长流，两岸荫柳蔽日，隐阡陌小巷于土地之中。日影反照，长虹落日，尽于河畔之中。
   忆初学之时，时伴三四玩伴同行，沿长街侧柏路而下，婉转盘桓，行约五分，忽遇土路，此为人纷至踏草而自成，沿此而下，临河岸芦苇等众长草，少时高至肩处，犹如密林，今俱已去矣。寻至河流五尺之处，移石填底，折枝纵横，设网捕鱼，虽曰“捕之”，实为寻趣矣。常多坐于岸边青草，畅叙幽情，快然哉！又稍见老翁撑舟立杆于水中，飏流桥下，更多见挽裤入水之中或坐桥下乘凉垂钓，骋清风拂面，纵目观赏，肆意吞吐。欣于悠悠之景，羡于鱼之闲致。惜无仲川与之映带，怜无人今时与之交游。
   遐观之，目随波而动，遥遥曲水，眄而不已。春及得时，若熹微，自东方层出于千尺之上，朦胧宇内，似潦烟醺日，光影透彻，薄雾蒙纱，宛若窈窕女子隔帷幕而视。潘草木之盛，荇叶艾艾，盎然春晓，百鸟怡鸣，磔磔自乐。群鱼鼓水，逍遥无心。及日临悬顶，寻桥而进，明暗隔离，征夫快步。自余记事之时，桥即存，数年通车无数，犹长龙立于泰黄之巅，通途天下。而河岸密柳低吟垂颔，无朝之神情。然此时天朗气清，日光明媚，天地万物犹盖明镜，恍惚神明。使之难俯人间百态。待晚风四起，斜阳西尽，落日携鸿雁长腾，余韵与长河共寂，辰江一色。天边逐增韵火，又速为翳翳残晓所替，终不见明。车水马龙，过河旅者，终也闭目归寝。
   大母尝曰：“恰春之时，此河多发红水，洺关百姓多以为天降祸福，沿河百里而观之，鼓涛飞涌，红若血水，令人寒颤不禁。”虽未亲视之，然多感于此，常猜之，终不得因，聊乘华以期知其者矣。
   嗟乎！今再登临河畔，昔同行之人多尽他乡之客，立身捕鱼之地，今已水穷矣。洺河尝人声沸沸之景今尚不复存，绿柳多枯，杂草茂然，清水混污浊之土，视不过二三厘！无尽长河，终于塞尽;长安鼎盛，终归尘土。然人生一世，似若于此，或沉浮路远，但有始有终。天地之间，惟时光宰。纵余有青云之志，时过境迁，难再为力，空凌然之心与报国之情，悲夫！观洺河春景，忆多之，遂作文以慨，不服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