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作家H.P.Lovecraft的小说改写


                          一

夕晖耀城。
高墙，庙宇，柱廊，
纹理自然的大理石饰面的拱桥
城河上高矗。
白灰色底座的喷泉冲上圆拱的卷叶，
再落下洒在裸身的雕童身上。
广场中心，名画悬于宫殿核心，
马户蛛网布点严密。
芬芳花园里散发迷幻的光芒。
疏枝密叶的树木、繁花锦簇的花坛，
象牙色的诸神雕像，
排列在不宽的街道两侧。
层层叠叠的红色屋顶
与尖型山墙屏蔽的又鸟忙于生存。

                            二

七色鹅卵石铺筑的小巷，
喇叭吹奏诸贤的恩宠乐曲，
铜钹碰撞发出洪亮的声音，
白昼将倾的城池奇妙且神秘。
黄昏预兆般地大步向前，
风琴与歌唱交织的渴望之声中，
古老瓮坛与雕栏的花岗岩露台上，
肃穆、怪异而又压抑的夕阳之城，
正汩汩冒出酸腐的泡泡。

                           三

耸立着火焰立柱的洞穴神庙，
山母大叔泰和慈祥，
旁立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金刚。
笔直的街道，
隐藏在古老瓦檐间的小巷出没着
影影绰绰的牝牳。
云雾遮罩的山峰环戴着九天之外的星辰，
存在于有序的宇宙之外，
梦境无法触碰到的地方。
没有身形的力量存在于最深的混沌里，
一切无垠的中央。

                          四

黎明的休憩之门前，
施加过蛊惑的树林，
巨大的橡树扭曲盘绕，
编织着向外摸索的粗壮枝干。
无法解释的流言、怪事与人口案件，
在小可盈握的机屏流传。
万幸地，
长满了苔藓的巨大石块所围成的石圈——
山脉的高处缅怀往事般，
有爪者高位腾云，架雾起舞。

                           五

平和的景象：
树篱、耕作过的田野、茅草铺盖的屋顶，
一座雕刻，
一座被凿刻在山脉坚实岩床中的巨大雕像，
一幅模仿之作——
俗世里的广豸在这座山脉顶端，
伴着月光施法时，
曾将容貌精巧地描绘在了时空，
而某种力量将画像摹刻在了石头里。

                            六

满载着宝石的黑色四层动力帆船，
停泊在海湾深嵌的繁忙码头，
远处令人愉悦的田野，
移动着农人的大车或成群的牲畜。
倾斜的阳光变得柔和与魔幻，
石灰糊刷的民居由瑙红色逐渐转变成紫色，
微亮的黄色灯光开始一盏接一盏地
浮现在了古老的格子窗之后，
高塔上传来震耳的钟声。
入夜的第一颗星辰在长河的下游，
对岸草甸之上的天空眨起了眼睛。
夜开始低吟，
纸片人形六弦琴手在金银装饰的露台
浅拨轻唱，哀切那苍润的过往。
夜莺才知道的神秘国度——
月亮的暗面才能隐约眺望的世界
只有寥寥几个真人站立。

                         七

茅草顶的农舍和轮毂形的水车磨坊残旧，
风景带着伤痕延伸，
向着无尽汪洋。
海水翻滚奔腾，
流向深不可测的虚无。
倾倒的空间，
其它星球，
有序宇宙之外的恐怖虚空，
恶魔在混沌中饥饿地哀嚎。
盲目痴愚而又阴暗无声的生灵四散游走，
毛骨悚然地齐声吆呼。
玄武岩石柱林的底层，
发白的怪诞箘类铺成的泥土里，
偶有长出玫瑰。
犬牙交错的群山构成嶙峋海岸，
生长着某些树木，
与银河上玄幽森林里那棵形单影只的
海王树明显出自同一祖先。
利用这种树的汁液，
高于牛头的酒师酿制出奇异的美酒。

                          八

瀑布发出巨响，
咆哮着的倾覆之水激起的浪花
与飞沫一直向上，
遮掩了天空中的星辰。

天上的繁星逐一显现，
星辰之外，
黑色的以太更加明显，
虚空巨大的诱惑力，
使人更加依附土地和岩石，
远离看不见的边界。

                          九

雀鹰翱翔，
尖叫着从空中掠过。
空气汇聚成头昏眼花的回旋气流，
裹挟数只秃鹫俯冲穿过不可思议的深渊，
射向那回荡着尖叫与恶魔般疯狂的终极漩涡。
某种灰色的磷光出现在前方，
装满了地底恐怖的内部世界，
被苍白的死亡之火点亮。
充满恶臭空气、从地球核心深渊里
涌上来的原始迷雾笼罩葬地四周。

模糊而又不祥的灰色尖峰，
可怖而又邪恶地耸立在不见天日的永恒地心，
守护着骇人的深谷，
冷原下方的荒废城市。
长着翅膀的花岗岩狮子守护着的
黑色硝石阶梯，
趔趄走下72级台阶，
火焰洞穴前穿过沉眠之门，
可以重返那座被施加过魔法的开放的森林。

                              十

石刃的通道后面是一片由巨大圆形高塔
组成的壮观景象。
岿巍的塔尖耸立在灰色的空气中，
雄伟的城池有了起点。
木制的牛车缓缓地行使在满是车辙的街道上，
兴奋的商人们则在集市空洞地叫卖着货物。
酒馆分布在铺设鹅卵石的小巷边，
距离码头很近。
酒馆的地面上全是海潮溅出的浪花
被蒸干后留下的盐渍。
低矮的天花板、黑色的横梁
以及镶嵌着泛绿牛眼玻璃的竖铰链窗
看起来非常古老。
瘦弱而又疲倦的老水手们说了不少
怪人的故事，
但没有什么人真正认真打听。

                               十一

云之城，
那座位于海天交汇处之外的
太虚里的旅人，
正带着面具端坐桌边，
冷酷的目光令直视者不寒而栗。

                                 十二

八十位环绕着郊坛的祭司
在香雾和颂乐中主持盛大的祭祀仪式，
巨型大门的青铜凸钮依然光亮如新，
缟玛瑙铺设的路面没有丝毫的磨蚀与破损。
矗立在城墙上的青铜雕塑，
俯瞰着往来在街道上的侏儒。
玫瑰色水晶修建起的梯台上的巨大宫殿，
生活中的自由、色彩与愉悦的体验，
消释存在于生活中的桎梏、习俗与愚蠢。
存在于早先记忆里的场景，
女巫困扰着的古老灰白色复折式屋顶，
受到祝福的草地与河谷
以及其上横蔓的石头垒墙，
从记忆中浮现并现实可感。

                             十三

修建的橡木梯台与砌盖着柱廊的行道，
鲜艳的花圃与攀附在金色格子上、
花团锦簇的树墙，
雕刻着可爱浅浮雕的黄铜大瓮与三脚架，
置于基座之上、用带纹理的黑色大理石
雕刻出的、美得令人屏息的雕塑，
玄武岩铺底的泻湖与砌着地砖、
饲养着发光小鱼的喷泉，
还有绽开着鲜花、
经过整枝后爬满光洁墙壁的藤蔓，
构成了美好、不可思议的幻觉。
修建着穹顶、墙饰图案的富丽衙门，
不可逾越的遥远山峰的奇妙轮廓，
罕见而珍贵的花朵所散发出的芬芳
全部真实而迷离，
所有美丽的景致、
善的意绪与行为一触即碎，
全部风中的事物似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