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根”之路(组诗)

作者: 刘合军

◎ 西行的路

风的指向
车窗和云朵
云是我先前触摸过的
贴面的那一朵也贴着玻璃

向西行是吹送过先人的路
至北不绕，少于二万五千里
陕西也不是最后一站
就在黄河边下吧

老路是枭雄们走过的
我更喜欢走新路
在这里不会听到踩踏骸骨的
脚步声

2023-07-17 于仲夏西行路上。


◎ 在壶口

我见到心念的母亲和爱人
听到云彩堆满的石头日夜敲打
流水的声音，被倾泻的涛声
溶入在无边的爱里，为那一泻千里
的奔流释放骨头里的骚动
此时的我
被那千里的奔途和遥远拉近，淘醉在
爱液的咆哮和雾雨中
我忘情的亲吻和拥抱她
直到额头上的苍白
走出生命之谷

2023-07-20 于西安


◎ 谒黄陵

微风吹来一阵小雨
清凉了九十五级台阶的寓意
迎面是一棵皇帝手植五千年古柏
移步“人文初祖”古庙，呈
数千年香火缭绕
沿左边碑林唐，明，清刻字，一种
古远和敬意扑入心头
看这万株古松护卫的大地之神
豁见“文武百官来此下马”
急匆的脚步突然顿住
闲念由此云霄
续登汉武仙台，祈福台和驭龙升天的盘龙岗
“寻根”人潮慢慢淹入葱绿，置身于
雄伟的內圆外方大殿，茫茫然，让
一颗小小尘埃
顿悟来去

2023-07-20 于西安


◎ 兵俑

在山丘和微风吹拂的尘世
世界忘记了，深埋的子弟，我的先人
它们曾征战六国
那个牵马的人正在穿越星月
削铁如泥的利剑日夜拔动黄土哨音
漫过谒拜人潮和厚厚的黄土
一厅，二厅，三四号厅和时光
一起覆盖的毛草下
多少年，多少万的雄兵从一堂炉火中轰燃于世
这场不熄之火
一直在大地上走动

2023-07-21 于西安兵马俑


◎ 华清池的水

李隆基泡过
他的父亲李旦泡过
杨贵妃和后来的民国大总统也泡过
这些是真身，而遗漏今天的皇族
喷泉
只能免强泼洒在
娘娘汉白玉的脚踝上，塑像
不会是个祭台，也不是帝王赏赐
三十八岁妃子的灵肉
她和岁月遗弃的几根水泡唐木一样
呈浮在
潮海人流

2023-07-22 于西安


◎ 华山的风

一条青龙潜出大唐
一条索导穿越金庸宝典
捷风骑在山脊上，峰上不见雄鹰
只有日光刻蚀的危崖和哪吒
劈开的宝顶莲花，向西
是绕壁绝径
与呈光铁链一起攀爬
喘息与体温让断岩吹送，这时候
天就在你的头顶，风一个劲
拂动的劲松和许愿绸
呼啦啦
贯满天涯

2023-07-23 于西安华山


◎ 大慈恩寺的塔

1350多年的砖头
和沉默无语的皇天厚土
托举着慈爱的善和佛的圣缘
在酷暑的强光下
我伏下身子
向着澄净的天空和佛塔叩首
这不朽的光芒里
世间有多少世事和尘埃
在浮动的云霞中奔走
又有多少脚步声在夕阳下流逝
而这流云和静谧缭绕的朝香
一直流淌
在我迷茫的心中
升腾在凝望的永恒和辽阔里

2023-07-23 于西安


◎ 南门吊桥

是西安老城墙
四大门的最后一个
这是我看到的最真实最厚重的吊桥
“咚咚咚”一阵
狂涛击浪送别夕阳的鼓声
游人们伸长脖子瞪亮眼睛围聚戏台下
灯火，人潮和涌动的脚步
把每一块记忆的老砖头擦得锃亮
我让耳朵贴近深藏世纪的城根
让鼻孔轻嗅轻柔如烟城头风
到了
一座衔接古今的吊桥
在我躬身浅行的日子里，将与光阴
一起白头

2023-07-24 草作于西安


◎ 大明宫看遗址

六公里的荒草
滋养着的一千多年前的大明朝
那顺手触碰的青葱茅草和高台土丘
就是当年朱院豪庭的缩影
一步迈进宫中文坛，穿过塑像和车马
想象从瞬间呈现，轻风中似有
宴乐和诗颂由千年传来
不禁为这掩埋于大地的盛世遗珠
轰然而溶于黄土大地而叹惜
我在断字残垣中
阅读大明天下
渴望能在大盈库缘逢“盈”字残片
遗址路边的无字碑和坍塌帝国
被午阳扣住
栖凤阁的残翼斜展，云霞中
传来绵延八千公里的
驼铃声

2023-07-24 于西安


◎ 小南门幸遇小婆姨

入钟楼右拐，至小巷二百米
吆喝声盖过人浪，各种小吃“名目”
令人晕眩，口水在喉中溃败
肉夹馍，甑糕，臊子面，糊辣汤扑面而来
街边摊凳一位难求，满巷风情
蒸腾暑下，正食间，突有一少龄姑娘
挤入小桌，我们聊天聊地聊方言
如坠“故乡”之美，谈笑间已肉食满腹
分道时与小婆姨，终了
千里“狐”缘

2023-07-19 于西安


◎ 游西博有感

从人声鼎沸的小南门出来
叫上一辆“三蹦子”嗅着老大唐老城墙吹来的七月风
远远的小雁塔
静静的西博与游人
自百川而来，踩着帝王踩过的黄土
翻开一页一页的时光卷轴
听星河与世纪叩开的晨光与烙印那一具具石棺，石菩萨，无一不透射出
先祖的灵气，一万件的古典和陶件
挑开冗长与封存的尘土
有多少人能从时光的刻刀下悟出“石头”的悲喜，明暗何时
止于穷尽

2023-08-02 于南村


◎ 小雁塔

是一个向善的名字
不叫七级浮屠，这世界，有多少人
来探寻，它裂开又愈合的伤口
午阳普照的塔尖
早已化作民间居士，飞翔的翼角
已随唐风征战流离，那些
烈火叠加的青砖
点化迷漫于野的佛意，照见
经年和一叶弥留的影子，透过藤蔓
覆盖的斑驳，这轮回和
度化的禅意
塔不言
风也不语

2023-08-04 于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