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不语

 陈默

         1
秋意沉沦，老街寂静
视野外有某种程度上的草木皆兵，
还是耳鬓厮磨，皆不足道。
知会三两熟识的人
知会这个季节
煮一壶茶吧？
让泥泞的南方，有清风徐来，
让丝竹入耳，
让悲喜在杯盏间交汇，舒缓，吐纳，
平和而温婉

让水墨青花，古道孤烟，
暂且有了宋唐左右，汜水比邻的居心。
而此刻，掩藏不住的匆匆行色，
仿佛弥撒满地的桂子，
寥落而无辜，略带温度的情节……
不问来由，
如江湖落拓的故交知己。
 2
犹在远方的是与非，平常日子，太多周遭际遇，以及，
我们来不及一一确认的将来。
蕴瘟的水汽可以令一段深情相拥的告白，缓缓褪下
这座城市的所有沉疴
理想，信仰，诗歌和寂寥
甚至篇幅巨大的情怀。
可以写满怀旧的高墙，虔诚也罢，放浪也罢。
晴川历历，风自山涧来
而你呢，那些跌宕的华年，何时南渡？

 3
城市的体温日渐颓靡
秋天却空旷依旧，
某些事关爱恨的定义
一如昨天，不知所终。
总会遇到想见的某一个人
总有欲言又止的明天。
秋叶红了，北雁南飞。
记忆像落花
已经不会接纳无关的邀约。
时光的车轴深陷其中，一个人的争论和几个人的苟同
不再显得重要。
走不出尽头的青石阶，红泥小炉，
还有这季节的斜风细雨
淅淅沥沥……
一如从前的汤沸茶酽，沉湎着大半生的滋味。
尽在异乡，仿似故乡……
 4

跌跌撞撞，解封的偈语
仍然是少年时候
我们回不去的一些过往。
腐朽的信笺，缘份，如花笑颜
或者，
从此相忘于江湖。
秋天的城市里有太多关于离愁别绪的场景
生存，环境，传统和信仰
甚至于少小离家时
曾在你稚嫩肩膀停顿过的泪花
也有交集的时候
让我们在这杯盏里重逢，再现
所有回不去的曾经年少
一一呼应

 5
白茶的甘冽，普洱的醇厚
铁观音的馨香里缭绕着云山雾罩
这一瞬间我们无所适从的中年，交替着
时光的脚步和活着的姿势
从阳春白雪到秋意渐浓，
所有的各执一词令天色晦暗下来
街角处，窜出去流浪猫低眉顺眼的一行无迹可寻……
坦然接受四季的变与不变
茶台上如法炮制的岁月
如古筝声，起调高，落调平
华丽而寂寞，清越，悲怆
高山流水和十面埋伏，道不尽的沉香如屑。
茶艺师的手意会出那片江南
雨丝细缕，竹林小筑
桃花峪，明月清风
这一刻，我们斟满的就是在忧伤里清唱的
一小段温馨。
 6
倚着老照片，还原发黄的记忆
冒进的城市有意无意地离间过传统文化与新鲜事物。
西风东渐
喧嚣的浮华有可能让我们的惶恐不安，
美轮美奂。
庙堂外小沙弥在角落里埋头刷屏，
昨夜的桂花香，散发出掩盖不住的红尘梦
以及蠢蠢欲动的年纪
任凭晨钟暮鼓。
上师正襟危坐，
木鱼梵音隔着漫漫回头岸，
如豆青灯，可以昭古今，喻生死
也可以点燃烟花璀璨的名利场。
如果生活往左，理想往右
我们又该如何散场？

日落，云深，天色寒凉
茶台上的光景依然淅淅沥沥，
想要把一些人的名字
消融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