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大雨倾盆。幕布拉开了。
只有一束灯光在舞台中央。
戴着面具的人登场。面具被摘下。
以下是角色的独白。】

晚安！   晚安！

【台下空无一人
竖着五千面镜子】

晚安  我的铜镜们
你们和我一样沉默而过时了

过时   一个多么古怪的词汇！
如果拼命向前奔跑
比风还快  我们仍然落在时间的后面
如果我们能比风还快
比马与蝴蝶的死亡还快

我能向你们诉说什么呢
照例我该讲述我的故事
可我两手空空  剧本也许从来没有
按时送到一个无名的演员手里
我总是两手空空  像一块石头

我脚下的船开动了
当然   不过是一种假象——
蓝色的幕布就是我的海了

这海比一切海更大  比天空更远
因此我永远不能划出这片海

我应当向你们讲述一个悲剧
是这样  应当如此
然而手上没有酒杯的人是不会聆听悲剧的
没有白兰地  没有燃烧的葡萄干
看哪！  小号手匆匆忙忙地退场了

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忘记刚刚说过的句子
词语从唇边溜走  像一个狡黠的爱人
它抛弃我的速度比我的遗忘更快
为此我常将疼痛佩戴在胸口

还是让我谈谈我自己吧——
这个不讨人喜欢的话题
谁也不想看一眼别人的生活
“故事！我们需要故事！”
是的   生活总得出些差错
小丑总需要滑倒在彩球上
喜剧像感冒一样容易流行

但我还是开始讲述——
我出生在一个白色的房子
铜块与石头交替垒出我的骨头
有个梦境预言我将历尽艰辛
“别害怕   这不过是同所有人一样的旅程”

我尚未获得成功
这种荣誉总在不远不近地诱惑
在死与睡的边缘画出金色的弧光
我看见过许多人向那弧光走去
被吞没  然后是永久的遗忘

我的道路在左边
石块与荆棘  这些路上常伴的
我们不必多谈它们了
让我来谈谈失败吧

白昼由断断续续的失败组成
在时间里我不以失败为荣
也不以失败为耻
我把失败捆成一束
点燃  从手臂燃烧到黄昏

我的时间不多了  朋友们
看哪！  小号手匆匆忙忙地在张望
我向你们讲述的故事也到了尾声：
“这里有一个凡人降生
他傲气未消  还没有学会尊敬命运
他将成为一个愚人  一个小丑
他的失败将和成功一样辉煌”

晚安    晚安……

台下空无一人
五千面镜子一起发出
铜块隆隆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