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大教堂是基督教的产房（组诗）

1.教堂前的广场及柱廊，是神的门

在国中之国、教堂中的教堂、广场中的广场
在神的府邸前，长相严重失误的我
以为已经悔改，自谕以诗为帝
以提香、拉斐尔、米开朗基罗的颜色为帝
一起偷花窃玉。真对不起一流设计
这才是建筑皇帝，十一年砌成的圈套
套住仰望者

太需要仰望
我来仰望大主教波尔吉斯放手
仰望建筑、雕塑家贝尼尼亲自动手
切割、雕刻、磨削石头
准确拿捏站着的石柱、躺着的石板
是仰望神的门
仰望，可以疏理糟糕的情绪（15）


2.告诉贝尼尼：上帝之手再伸长三拃半    

神以284根巨柱、165尊人物的柱廊
这永恒的立体史诗，旁征博引的雕像为双手
捧住50万做弥撒的信众；方尖碑一柱擎天
我一根掉进油锅的生面，膨大金黄喊疼的油条
胖成充气娃娃，被人挤冒
密密麻麻的蚂蚁，期待与上帝共进午餐
比股民期待巴菲特共餐还虔诚

我懵了，容纳所有的卑微
垒起至高无上的恢宏，即使3.5公顷的
广场，排出满版的《创世记》《出埃及记》
一人一字鱼贯而入，巴洛克风格的
世界第一廊柱，让审美疲劳一次次抬上担架
版图可向外蚕食，告诉贝尼尼
再囊刮半个罗马，上帝之手再伸长三拃半（15）


3.我持有圣彼得大教堂的原始股

到了圣殿，仰望得后脑发酸
摸摸这，舔舔那，视觉盛宴远超
满汉全席的奢侈度
我的精神日出及部落领袖的
亚伯拉罕、大卫、所罗门
在研讨人类的昨天、今天、明天
如经济领域的华尔街大鳄
曼哈顿摩天大楼，领航全球格局

这是我的家，我当然不走
历时150年、几代顶尖建筑师、雕塑家
画家的呕心沥血，更是米开朗基罗的代表作
将上帝的寝宫、基督的家、彼得的墓
办成救赎展览。宗教圣物、历史标本、奇珍异宝
也有一份属于我。我持有“教会的石头”
亿分之一的股份、持有基督的原始股（16）


4.见了华盖塔，我想做自己的上帝

耶稣是人类纪元的开始
耶稣是划时代的，圣彼得大教堂
也是划时代的。罗马人将耶稣钉在
耻辱的十字架，以色列流亡各国各邦
后来恰恰是镇压者，将打趴在地的基督教
扶上正座，追认倒钉十字架的彼得
是普世教会的元首、第一任教皇
教皇代表上帝，加冕或废黜世间的皇帝

仰视无与伦比的神龛，我做自己的上帝
用自己的光，照亮千年黑暗
做布道的耶稣，坚持爱、宽恕、盼望
一个彼得倒下去，千万个彼得站起来
接管文艺复兴的建筑之冠
接管光芒万丈的灯塔
接管宗教管理所的普世价值
接管人间的每一次呼吸（17）


5.我也是上帝安排的一天义工

只要一步，就摸到二千年前的事件
摸到《哀悼基督》、摸到纪元的开始
摸到血腥、包容、悲悯
摸到耶路撒冷的全部苦难
摸到犹太民族的敏感点、疼点
只要一步，我代替玛利亚，她太哀惋了
还可以换下耶稣，他忙于传播福音
我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仅是一根袅袅的香

耶稣和米开朗基罗同属上帝安排
一个被抓被判被鞭被酷刑
33岁，伤痕累累地长眠玛利亚双膝
一个24岁，将沉重的大理石
丁丁当当地凿去痛苦、剔除愤怒
摩擦，天鹅绒一遍遍摩擦
摩擦出一个母亲的娴静、典雅
摩擦出耶稣的视死如归（17）


6.《哀悼基督》颁布了平反公告

如果换同年的我，正是巴望显示神迹的
麻疯病人、瘫子、瞎眼的、瘸腿的
正呼天不应，给我铁锤、凿子、刀锯、泥巴
会刻出仇恨、怒火，心急火燎捏出
勒头暴眼的收租院，嚎天喊地、顿足捶胸
或浇铸出召唤战斗的马赛曲浮雕
这个真实的我，走着走着，渐渐走丢了

处死耶稣的罗马，忐忑了三百年
借坡下驴，将被构陷的罪犯奉为国教
《哀悼基督》是罗马制高点
宗教的金字塔，颁布的平反公告
代价是圣子担当了全人类的罪
圣母付出丧子之痛（14）


7.比起摩西，我反而忧郁症了

没见摩西，想！仰慕他是创始者
见了摩西，怕！头上长角、双目喷射火焰
不像宗教领袖，倒像法官、收债的
像我来证明继承人身份或欠他一百只羊
手按住的十诫板，怎么看都像账本

我不像博洛尼亚、佛罗伦萨那样见好爱好
什么都想背回家、什么都十分眼馋
现在摩西成石雕，肉身没了
灵魂坚如磐石，藏在纹理深处

我也是一道闪电，针灸过黑暗
恨我的大理石一堆堆闲着
谁帮我一锤子一凿子的，为孤魂找个依附
我不是重大题材，又被歪曲过（15）（110）（毛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