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农舍》
文/顾升微

一：
一月，迟来的雪
光临了我的农舍
尚未染白我的屋顶
它就打算撤退
眼看要放晴的天空
我替庄稼们叹息
这么少量的雪
还远远称不上瑞雪。
二：
二月，似剪刀的春风
没能剪掉我的哀愁
我的小院没栽垂柳
贺知章来了也无法咏柳
只有墙角的几株凤尾竹
面对着春风不停的摇头
墙外的五亩杏花
刚好够我酿酒。
三：
三月，风和日丽天阔景明
正是下扬州的好时令
可是我的钱包还没长胖
我的行囊像我一样干瘪
我怕到了他乡会流落街头
所以至今依然固守着我的农舍。
四：
四月，东风拂，蛇出窝，燕子筑巢
各司其职，互不讨扰
榆钱，槐花相继成熟
我的小院弥漫在槐花的清香里无法自拔
槐花真好，一身洁白无瑕
可闻可赏可食可入药
榆钱也不错，它不光能吃
此外它还有一个富贵吉祥的名字。
五：
五月，无事，省略。
曾经有一个叫五月的妖精
伤我伤的够呛，至今心里仍有旧伤
六：
六月，地里的冬小麦度过了灌浆期
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我在小院里
祈祷土地神，保佑小麦能躲过烂场雨
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
但是我还是希望我的祈祷能起点作用。
七：
七月，豆角爬满了篱笆墙
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试图在本季节有所作为
不出所料的话
偷偷长在它旁边的狗尾巴花
也是这么想的
一双手过来给它们的命运做了安排
野生的被连根拔起
豆角被寄予了厚望
生活不过如此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很多事物还没有等到开花
就已经有了结果。
八：
八月，天高云淡月高悬
我的麦香小舍又添新成员
五只小鸡仨小羊和一本新诗集
一只满腹经纶的蜘蛛躲在角落里
吐新丝，织新网，它的旧网毁于
一场意外———两只公羊因争夺交配权
而大打出手。
哦，对了，它织的新网也属于我的农舍的新成员。
九：
九月，适宜离别的时节
没有朋友让我送他出阳关
也没有朋友让我送他进长安
只有我的影子与我长相伴
离别是两个人的事，就像爱情
我无法与我自己伤离别
故而我把离别之苦
还给王维，还给李白，还给诗书
十：
十月，吹面微寒的金风
打扰了我的清梦
虚掩的窗台放进了两片落叶
一条名叫福贵的土狗
躺在小院的空地上
晒着平易近人的正午阳光
冥思遐想，想着些不着边际的是是非非
福贵是条流浪犬，身世坎坷
不知漂泊了多久才来到我的门口
初进我的院门时毛色暗淡，脏兮兮的
我收留了它
我供养着它的肉身
它供养着我的灵魂。
十一：
院中的一棵核桃树
经过一个春夏的生长
其树冠已发展的初具规模
所剩不多的几片枯叶还在顽强地坚守
舍不得和母枝告别
所结的核桃果已慢慢脱落
核桃仁白嫩油脂多味道也不错
足够我与母亲吃上一个冬天
吃不完的才拿出来送亲戚送邻居送苍天
他们混的比我好，也不见得稀罕。
十二：
腊月的月亮，清寒高远，拒人千里之外
我的小院在月光下沉眠
小院里的房舍经过几代人的居住
住久了，也住旧了
但是和月亮相比它还很年轻
房屋的主体结构依然坚固
不人为主动破坏的话，
它尚可屹立不倒许久。
我是一个旧派的人
对一些新事物的产生
有着与生俱来的警觉
我与我的小院脾性相近
不希求自己的田园上繁华似锦
能遮风挡雨，能庇护我上千书籍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