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虫鸣
我始终没有看见这一阵阵的鸣叫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色彩
只是感觉它有些湿润
在天光中我理解这种声带的亮畅
即使一路点亮灯盏
我也走不完它的漫漫孤寂
如果它仅在于呼唤我,恐怕前世
我们曾在一架瓜棚下相遇
如果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也想由此成为它琴弦上一缕香息
在中原,这种鸣叫无限辽阔
轻金属的振动,皮肤上的凉意
我欲卷藏的大写意画轴
大地决意铺展开来的慈悲
后双庙的黄昏
我没有看见落日
只见麦地的一片金黄,我说不出
这种自带的安宁
即使再无声响的风,也无法收拾
这里的无限铺展
只属于中原的那种:天与地的交混
最为平常的莫过泥土,它组成大平原
我走过的时候它总是漫不经心
被我踩倒的草,也没有丝毫怨怒
明晨,它们在露水中自己站起
村头的那棵高大的老槐树
令我想起不得再见的人
他们在炊烟中清理脸面,或者咳嗽
柴草的味道,熟练地把后双庙松开
我也在缓慢中逐而回落
降入古老姓氏,目睹亲人抹泪
地平线这根缰绳却在缓慢收紧
像牵牛一样,牵着我和冥冥天光
忆祖母
你的唠叨滑入夜幕
如同玉米梦中磨牙的乳浆
你用油灯缝补旧生活的侧影
月光返回的时候,我在他乡
拽着你的衣襟从未松手
命定的星宿用白露搓洗风尘
长途车的马达像你夜间的咳喘
一生的好天气终被雨水绊倒
泅渡的瓦脊灵光闪亮
这一回我在老家,你去了远方
车去海通
退后的还是村庄和麦地
我一直拥有平原的这种心律
海波蓝,神灵加持的通透
如果眼前浮现一枚彩贝
我会随它飘洋过海
显现的和隐蔽的方向太多
人生总被光线纠缠
或许每个人都有两个故乡
一个即刻抵达
一个永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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