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铁
文／涂国文

大地吞下的一根银针，在大地之胃中游动
它游动的方向，形成不同的轨道
而它的针尖在胃壁刺出的一个个出血点
唤做终点站

这根活跃的银针，毕竟不是一根鱼刺
饮下半瓶陈醋就可软化
也不是吞下春风与灯光，就可将它带出魄门
大地只有躺平，隆隆地颤抖

它虽是一根银针，却无法检测出
人性中的毒素。只能显影那些挤挨着的
沧桑面孔深处，曾经年轻的容颜
和那些靓丽脸庞中潜藏的被岁月剥蚀的未来

它以一根根飘忽的银线，串联起海量的
人生故事，创造了那么多的邂逅
那么多素昧平生的人，在短暂的时空伴随中
完成相逢和离散，像一幕幕微型戏剧

它随时接纳，又随时抛弃
任何一次与它的亲近，都是一次梦幻之旅
而任何一次与它的告别，都是一次
与阳光、风雨、自由和新鲜空气的相遇

它是一个关于末日的巨大隐喻：
天空消失、太阳消失、春风消失、花朵消失
人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穴居
直至退化为双眼缺失、全身苍白的盲鱼

（2023.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