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日午后，阳台温暖如许
适合一把躺椅，适合看书、晒暖
适合小花猫伏在膝盖上
——呼噜，呼噜
适合书中的字、词、逗号、句号
纷落，闪耀，碧波荡漾……

2

睡意拍打着我的舢板
并用眼皮将它抱住——
大海闪开一扇门，悄然朝向
一座幽深、陌生的庭院

说不清小花猫和我到底是谁
先跨进这庭院的
我惊诧于小花猫的轻车熟路
而小花猫也深知我在这里并不陌生

穿过几重窄门，来到后院
抬头看见小花猫倏地跃上梅树
在一树梅花的大火中，令人
眼花缭乱：一会儿是猫，一会儿是花

3

我看见浪花飞溅的一片火光
和小猫眼中的激动与破碎
我看见噼啪作响的浪花上千百只
钻石猫眼，星光熠熠

4

梦中我惊呆了——
被火光幽禁的一树梅花
汇成一片奇异之海
而在大海的枝条间，小花猫
轻灵地蹦来跳去，宛如一只
煽风点火的打火机
咔嚓！咔嚓！小火苗突然
烫了我一下，我赶快低头摸裤袋
空空如也。呵，我也有过一只打火机
但何时竟弄丢了——在梦中

5

借助一只打火机，我才能看清
一树梅花的美学历程。此刻
蝴蝶蝴蝶翻过院墙，一只花蝴蝶！
我马上弓起腰，像小花猫那样盯着它
想乘其不备，突然跃起
但我最后失败了，没能抓住它

6

……天外失火了！
我与朋友们站在悬崖边
我们是来欣赏晚霞的
只见漫天壮丽的火光从大海上
升腾而起，我们发出惊呼
忽然，小花猫飞过天边
我指着它空灵的身影——
“瞧，我的小花猫！”
朋友们惊叹：啊，马踏飞燕……

7

似乎就是马踏飞燕这个词
一下子把我“踏”醒了
但我不愿睁开眼
在半梦半醒之间回味着
梦中的情景，耳畔依稀还有
大火中梅花一闪一闪的
瓷器开片的声音
——叮叮，叮叮
呵，怎样把这奇妙的乐音
与一匹马哒哒的蹄声连系在一起呢

8

多么令人沮丧，我竟然被梦
扔在一座寂静的荒岛上
——暖融融的午后。阳台
还有膝盖。小花猫依旧打着呼噜
显然它还在梦中流连
显然，梦对它情有独钟
但梦中的一切，难道与它真的有关吗？


           2020/3/12初稿，2022年9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