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如初相识

诗/金新新

凌晨四点半匆匆去3号航站楼机场，
心急如焚，
开了无数次的路，
我居然错过路口过了航站楼，
平谷方向回来，
差点错了早航班。
九点，
赶到医院病床前，
离开北京前还好刚测了核酸的，
距离北京1400公里的江南家乡。

一路五个小时颠簸担忧而来，
拉着手，
亲着额头，
我流不出眼泪，
她很淡漠，
问她我是谁，
说是新新。
我眼泪汨汨而下，
这是我的大姑姐，
我们相识已经整四十年。

大姑姐出生的时候还是很幸福的，
虽然早产七个月，
婆婆把她放在温暖的肚皮上，
慢慢慢慢就长起来了。
成人后个子也挺高，
脑子也机灵，
长相像公公，
特别像。

第一次命运多舜是时代变迁，
公公被错划了右派，
婆婆留在绍兴三界茶厂，
大姑姐随公公回了东阳老家上卢的小村庄。
外婆在杭州，
逢年过节，
跟婆婆回杭州过年，
就在庆春路的柏枝巷，
浙一医院田家园的对面，
跟她的舅舅们一起去浙一医院里面玩。

下面有弟弟有妹妹，
她是长女，
爷爷疼奶奶爱的，
跟婆婆感情弥坚。

第二个不幸是婆婆得了一型糖尿病，
又怀着小叔子，
打着胰岛素，
医生怕流产，
结果婆婆生出巨大儿以后两个月在东阳市人民医院夭折，
享年39岁，
这样的一个杭州大美女。

在大姑姐的人生挫折里，
母亲的撒手人间，
其痛苦哀伤的打击是铺天盖地的，
足以让人怀疑人生。

因为母亲的离去，
公公终身未再娶，
也耽误了大姑姐的婚姻。
等到公公右派平反恢复工作，
大姑姐已经过了25周岁了。

婚姻里喜怒哀乐，
经历沧桑，
也历尽痛苦哀愁，
自幼失去母爱，
也让大姑姐不善于协调处理与丈夫和女儿的家庭关系，
磕磕碰碰几十年，
大姑姐夫丢下她离她而去，
这是漫长人生第三次刻骨铭心的伤害。

女儿远嫁，
先后生了两个可爱的外孙，
这是大姑姐这辈子最闪耀的亮点，
一个15岁，
一个3岁，
但晴天霹雳，
人生的凄风苦雨，
还是让68岁的大姑姐像一棵大树被生命的雨雪风霜雷电交加劈倒了。

我陪了六天，
只是等到了她脱离危险期，
我得赶回北京，
这里有病人有年迈的父母，
临行前，
我卸下病房床的护栏，
俯下身子紧紧地半个身子拥抱着她，
大姑姐颤抖着，
嚎啕大哭一场.......

人生的凄风苦雨，
泥泞坎坷，
没有谁比我大姑姐更难受了，
她还只有68虚岁，
我希望她能重新站起来，
自己走路，
不是为了别的，
为了她一辈子好强的倔强的自尊心，
好好再活多少年，
看着大外孙成家立业，
看着小外孙成人，
这就是我今年这个冬天里，
最大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