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父亲的散文诗即:《隔膜与欢乐》
作者:兰颂 2023年07月11日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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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i nihil a ms alienum puto"。
这是马克思所最心爱的一句箴言。
是纪元前2世纪,拉丁喜剧诗人Terence的《自责的人》的一行诗。
我不懂拉丁文;看法语译文,意思是这样:
"没有一件人的事情于我是陌生的。"
表现着人类的休戚相关的至深最高的情感。
人与人之间存在着重重的隔膜。
这些隔膜难说是不可见(我们看得见的不是一般的人见面时候都很亲热么?),其实是比城墙更高更厚的,不可跨越。
每个人都有城墙,把自己禁闭在那里面。
人与人之间是城墙与城墙之间。
最忧郁的人也有笑人家的幸福。
别人不都是太可笑吗?
人类的不幸就是这种"幸福"的果实。
可是在一切"可笑"的背后,或近或远或明或暗,追究起来,深思下去呢,归根都隐约地一一不!分明地!一一必然是一定有着一些"可悲"的什么暗暗在那里主宰着。
在认为可笑,正在笑着,将要笑了的那一瞬间,我们不突然会感到笑不得,沉默起来了,觉得应该痛苦么?
许多的可笑的事情我们不都是实在直接有责任么?
可是人与人之间彼此"陌生"着,城墙与城墙之间互相戒备着,真正富于责任感的人,能够透视"可笑"直觉"可悲"的,是太少的了。
古希腊一位大哲学家,走在太阳底下,点着灯笼找人去;他所找的必定就是这样的太少的人了吧。
可笑的人找可笑的人。
多少至诚大勇者,为要突破这些又高又厚的重重叠叠的城墙,受伤了,"可笑"地倒下了。
马克思就是受伤最深的一个。
我像看见他有时也灰心了,也沉默了,也失望了。
在收集《资本论》材料的那些常年的劳苦中,不断地更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迫害,残暴,隔膜,陌生,漠不相关⋯⋯,他一定岂止一次独自流过泪。
可是每次受伤之后他总更振奋起来,更献身于著作与行动的。
遍体的鳞伤是最合身的战袍!
马克思从最深的苦难中提炼出无上的欢乐,深信着人类始终有一天,人人或多或少,都会一一
"没有一件人的事情于我是陌生的"!
这箴言含义最深远。
一切悲天悯人的思想与情感,像浪从海里泼出来,是无有不能归返于这一句箴言中来的。
人的智慧越是高,领悟这箴言的含义也就越是深了。
人人都有两样东西不可遗忘的。
一样是自己的名字;
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一样是这一句箴言;
它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们都记住它!
就像不忘记自己的名字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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