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
文/子木

不知道从何时起
我开始侧着耳朵听动静
风明明吹过
我还是拉开窗户
倾听

那些隐隐约约的蛙鸣
总感觉不真实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开始害怕
一根一根拨开头发
总以为逮住了刺伤我眼睛的白发
咬牙拔掉的是黑的
那些白发隐匿潜伏着
还不厚道地讥讽我

人生是什么
什么又是人生

娘怀胎十月
我穿越狭窄幽暗的长道
顶一头黑色绒毛
在自己的啼哭中拥抱光明

娘稀罕我
她把整个农村给了我
那些闪着光芒的日子贵过我的现在
泥垒的土墙
土墙里面的鸡鸭鹅叫
还有一棵长在我脑子里的梧桐树
和母亲侵染的日子

那时候的庄家多绿啊
母亲在唤醒太阳和炊烟后
又喂完那条黑色的狗和其他生灵
就把我和弟弟放在藤条编织的竹筐
推着我们下地了

泥土是我的玩具
小河是我的乐园
看天空飞过的鸟和那些好看的云彩
也看蚂蚁怎样忙碌
玩累了
就看地头的狗尾草和它泥土下的根

至今忘不了
母亲撕心裂肺地呼喊和打我
她从玉米地顶着一头汗水
看不到藤条框里的我
母亲像疯了一样呼喊和寻找
直到在不远处的河里
她趟着水一把拉起我，又拉起弟弟
边揍边掉泪

我为此恨过她，也开始躲避

直到我离开家乡去县城读书
我才知道她与我的重要
记忆不是很清晰了
不到十岁的我独自乘坐公交车
又步行几公里回到家的时候
家门紧锁
我蹲在家门前的土堆上
直到母亲披着一身玉米叶回来
她看见我
没顾得上拍打身体
就一把搂住我
哭了

后来的日子就像土地一样厚实
夏掩盖了春
冬又覆盖了秋
一缕斜阳总是在四季不经意照亮
土墙和土墙一样的岁月

直到母亲和土墙一样苍老
并深卧泥土

没人的时候我总时遏制不住抚摸
或者躺下
只有那样母亲才会再一次回来

我现在有了走不动的感觉
是泥土太过粘稠
还是母亲太过孤单想念我了

拖着腿，像当年她拉着我一样
在黑暗和黎明间
穿梭
2023.7.4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