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母亲

一  中国母亲

春风如抚
你无数次经过的油菜花田
红衣少女一闪而过
同样的美丽没有面孔

你可能忘记或忽略了
五月的镰刀
还有木头一遍遍无情的拷打和压榨
逼尽最后一滴

事物被命名的残酷
只有这种草本植物和中国母亲
同样沉默的十字最清楚
 
二   落叶

离开前
作为群众中的一员
你青春的手
曾多少次为鲜花鼓掌
为果实的甜收集最后一缕阳光

你平凡得没有个性
只有一个全世界通用的小名
你的姓氏只能随花随果
好比古代的女人
叫张氏李氏

你无休无止劳碌的一生
只在死前一刹那
化作蝶舞
算是圆了一回少女的梦

最后把一生的沉默
埋进泥土
滋养大地深处
虬曲的延伸

捡拾之前
我先弯腰向你鞠了一躬
双手捧在掌心
心里轻轻喊了一声——
中国母亲

三  母亲是个变量

母亲是缔结者
母亲是殉道者

母亲大于爱情
小于自由
母亲大于生命
小于尊严

母亲冷酷无情
在不幸的婚姻里
判自己终身监禁

母亲是道紧箍咒
咒语是妈妈妈妈
母亲是个百宝箱
密码是妈妈妈妈

姐姐姑姑嫂子婶子
婆婆妈妈奶奶姥姥
一张张微笑的欠条

历遍九九八十一难
修到八十岁的母亲
在夕阳里
常常金光闪闪

修到八十岁的母亲
有时像个小丫头
说哭就哭了

我们的母亲
这一回
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