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入侵？残兵挡无可挡。又像抵抗？败将拦无可拦。

像一条血管喷射出潮水般的火焰，更像是流动的钢水。

当两群蚂蚁大军没日没夜再现了毁灭性的杀戮。选在汹涌的大海旁，一条微不足道的

小路。

也许是入海通道的

唯一咽喉，

惟恐戏中有戏。

尽管退守，却强攻。直到引火烧身；直到灰烬烟飞；直到付出双倍的陪葬；把火逆转一条悲壮的线索。

顺从死？意不意外，黑蚂蚁不顾一切，手牵手搬走一切揪心的姿势，炫耀工蚁的骨头
从肉中剥离。

但不必担心，刀刀见血，
几乎黑得发红。

跟着生？惊不惊奇，红蚂蚁冒着危险，肩并肩扛起一切痛苦的形状，显摆兵蚁的灵魂
从躯壳上肢解。

更不必惊慌，锋刃闪光，
似乎红得发黑。

遭碾压，被焚毁，日复一日的幻影取决于光线投射的角度。要说绞杀不灭，没有角度，或高或低，那是假的。

一条生死线在头颅内，传递着黑蚂蚁生生死死契约
精神。

被拿捏，受蹂躏，夜复一夜的梦魇取舍于声线折射的频率。要说剿杀不尽，只有频率，或长或短，那未必是真的。

一个生死劫在胸膛里，表达出红蚂蚁死死生生不朽
信仰。

也许是整部戏的关键，从头到尾，这种填充方式，就好像一台绞肉机，倘若陷入难以脱身。

一拨接一拨被挤压，被切割，

被愚弄，手里攥着

唯一筹码。

这就是世界。是争地盘？恰恰又在倒春寒，还是篡夺蚁后头上的王冠？

被封尘的小路，也许没有色彩，红与黑没什么两样，红就是黑，黑就是红，

就像黑夜献身于火，一点一点染红自己，让血淋淋的火浸透黑夜的光更加温柔。

那么既然有一堆火，就有整团的风，搅浑的云。

既然跟风，跟着雨的节奏，

就兴许没有回头路。

但并非制造出敌对冲突，

被摧残归咎于分离。

也许红是黑的一个幻影；黑是红的一个预言；否则，一切都无从评判。

要么红黑两者归一；要么黑红两者归零；否则，一切都不可预测。

除非眼见避之，让耳朵里一堆残骸；不得不让搁浅的暗礁掩饰被告罪的宿怨。

即便造孽有一方入海，赌上百条小路，魂归一条天堂路。

除非耳听厌之，让眼窝里一片废墟。不得不为一朵浪花掩埋岸滩上一只春鸟装作被拯救的回报。

即便造梦有一方上天，押上千扇大门，叩响一扇通向地狱的罗生门。

哪怕族群在另一个星球造神，但蚂蚁也一统不了地狱；蚂蚁也一统不了天堂。

或许两个世界交错，天地一片混沌，厮杀难分，争战难止。攻非所愿，守于无奈。

或许嗜赌如命，虽然赢回今生，但又欠下来世的债。

尽管生死两重天，随时生，

随时死。而对复生者

最好的招魂仪式是不断

的叙事方式。

由于太着魔于丧钟旋律，被回撞的送葬队伍时而远，时而近，来时哭，走时也哭。

真不知应该何日悲伤。兴许族群弄差忌日，哭错了坟头。

钟口犹如一个巨大漩涡，被吞噬的哭灵影子时而高，时而低，来时笑，走时也笑。

更不知何时应当快乐。虽说蚁后嘴巴咬着一枚铜钱，但未能笑到最后。

当生死之间，谁曾赦免了生者灵柩；甚至将骨肉当成利剑；将躯壳当成盔甲；

是谁把一缕蛛丝当成

讨命绞索；

把一片裹尸布当作

一面旗帜。

又是谁把火留给短命的蚁后焚烧右手毁了左手。但绝非为燃情，因指尖泄露了王冠生辰八字。

没有人知道诡异的星空被编成密码；没有人指望月亮的倒影何日能打捞上岸。

尽管风雨受洗有太阳擦拭小路，渗透一道道非红亦非黑的印记，

和阴森气熏天，窒息味塞路，难以驾驭的轮廓，却无人牵挂尚未耗尽的小路

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凭借黑夜，紧贴火，仍然没有尽头。要么怕雨淋上油，

再添一把火，让火自焚？

但凭借火，剥离灰烬，仍然在黑夜舔舐无法愈合的伤口。

要么怕风再煽起火星，让黑夜死灰复燃？

甚至担忧火迂回绕过黑夜的裂隙，月亮再次
设下陷阱，

星空再次布满了圈套。

但当黎明跨过门槛，

风逃了，火退出黑夜，

除了残莺三两声，

除了闪电裹挟着雷鸣

隔岸观火，这条小路仍然

寻找心的轨迹，仍然寻找出海的

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