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窑
一个被风吹过的地方（组诗）
              石 林

许家窑古人类遗址


几只鹰隼

反复掠过羊胡草的故乡

一条叫犁益的小河惊了又惊

未被叼去

 
西岸直立的黄土

习惯了包容

还是打心眼喜欢这条淘气的小蛇

不离不弃的家伙

断断续续地舔舐黄土的身心

 
岸上

大不过一朵云的灌木

一扎又扎的根须

怎么抱也抱不住绝情的私奔
 

隐藏十万年的秘密就这样

一现再现

北京人到峙峪人过渡的人？

一堆堆化石和石器

让世界沉湎

 

纷沓而至的研究

开始研究这今世的荒凉

旷古的苍茫

沟沿口活得曲曲弯弯的几棵老榆

不动声色也不肯离去

 

 

羊胡草

 
一墩一墩地

很团结的一种草

世世代代

习惯贫寒

 
在许家窑

她是一件褪不去的衣裳

耐酸碱 耐干旱

靠天吃饭

 
她跃不下深深的崖岸

侧身而过的是

绝望的流水

水是最奢侈的渴盼

 

但谁又能挡住她

奔向春天的方向

最早的绿

最早的花朵

许家窑刚起身的春天就

起伏着银光一片

 

地菊菊

 
委身于地

该是一种习性

还是涵养

 
贫瘠的岩土上

身子一展再展地

把自己不断地打开

再打开

 
它不要求这个世间

给予它更多

刚够生活的土 空气和水

微小的碎花

不说它来时的颜色

到底是开在心上

还是开在岩石上

 

这来在远古的香草

它总是会不断地

送出它体内

溢满山坡的香

即使有一天它枯萎了

也许粉身碎骨了

它的骨头依然会散发

独有的清香

 

落叶

 
深秋

最大的失声

 
该隐姓埋名

还是海阔天空

该流血

还是流泪

 
一个最大的集体

说没就没了

合唱

曲终

 

看来

你的命运也是

土又还给了土

风又吹跑了风



遗址崖头的老榆

 
无路可走

且选择这悬崖

抓最后的土

探最后的隙

把根座下

 
你远离了繁华

远离了隔岸可望的世俗

无休无止的轻贱

是你内心的羞耻

 

不愿同流

更不想合污

望一条犁益河的来去

座一堆尽头的黄土

守一个惊世的隐秘

多么干净



磨刀石

磨掉了皮
磨疼了肉
磨弯了腰
磨去了所有的面子
以及岁月
 
你所经历的铁
都成了锋利
你没有锋利
 
你所经历的山峰
都渐长着新的高度
你没有高度
 
你所经历的时光
都折磨着世俗
你没有世俗
 
穿越千年
你还是你
磨刀石
一块普通的石头
一块显不起眼的石头
带着细腻的硬和
水的温柔

碾子

你不再掌管人类粮食的
粗细
你不再用你的身体
碾压你的身体
万年或是千年

你退了下来
离开了人类遮挡尘埃的
房子
抵御风雨的房子
退出院落
退出村庄或城外
退出不再可能的生活
 
退
退
你再一次被还原为石头
还原为一个
是你而又非你的个体
生活中的零
可以被无视
可以被忽略
但谁能够将你掩埋
 
你依然是最好的石头
凿刻着精良的修养
你坚如铁的意志
拥有着无法粉碎的城府
 
 


       
石林简介
            
石林，本名李文， 山西作家协会会员，1968年8月生，山西大同天镇人，现就职晋能控股集团阳高热电有限公司。作品散见《山西日报》、《大同日报》、《天津诗人》、《小品文选刊》、《阳光》等报刊杂志，著有诗集《从爱出发》。
通信地址:大同市阳高县王官屯镇许窑村晋能控股阳高热电有限公司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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