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走不远路了
原本不高的身材更有些萎缩
父亲的听力在退化
说过的事需要重复好几遍
听了前因就忘了后果

父亲自信他的运动员体质
年龄大了仍犟着骑电动车
他不乐意被圈在高楼小屋
骑车能让他打牌和会友
或许驾驶着这份心气
越加凸显出他的非同寻常

我记得小学二年级时候
家里才买了贵重的飞鸽自行车
这也是因为用坏了以前26老旧车
不过这辆旧车承载了
父亲的坎坷——
在艰苦的六七十年代
工作在省城的父亲为了回次家
一日之内
搭船渡河，翻山绕岭
几百公里从西安骑回了韩城
有次夜半惊醒的情景
至今仍历历在目

父亲回到家乡当体育教师
我也是学生一员
体育课上一起踢足球、打蓝球
我们四五个小年青都拦不住他
他的球技让学生们都十分钦佩
让我也始终仰视他的风采
引以为骄傲

上了军校我就和父亲见面少了
从此他无法再严厉要求我
一年或者隔几年
回次家他更想听我诉说
军营的阅历和工作趣事
后来成家了，有孩子了
我也成为了远方的父亲
离老父亲就更加遥远
他的老年斑增多了，行走蹒跚
相见谈吐依然淡定通达
对子女已没有过多奢求

父亲的成分不好
年轻时受的冤屈我也不是很明白
无论是在繁华都市
还是在偏僻乡村
父亲都能承受住世事变迁
他的正直和乐观激励着儿女们
坚守自我才能收获更多的企盼

父亲和母亲独立相伴到现在
他们在简单的生活中互相慰藉
一杯浓茶
一块点心
一段秦腔
便能勾起精神的饕餮
就是俭朴的稀饭馍馍
也温暖着开心的调侃
成为生活中割舍不去的依偎

和父亲在一起
总要谈论干好工作的话题
和父亲一起出门
总要走他过去熟记的小道
有些牵挂的老熟人已经走了
有些怀念的地方已改变容颜
父亲常说黄河最窄的地方
就在离家不远的石门
也许在那里
才能寻见鱼跃龙门的景观
才能领略黄河远上白云间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