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外四首）

舒翼

同事的父亲去世
一个灵柩就装完了平淡的一生
但一辈子的人情
还在人间忙碌地交接

守灵人守着古老的睡眠
却守不住昨天
只有死守住了我们动摇的品格

夜深了，一群人围着打牌
而逝者悄悄走向明天
在众人中间驼背    
用剧烈的咳嗽亲近可怕的沉默



月光

有一次在外地开笔会
夜半我悄悄出门
让我与那些高谈阔论
隔一层果冻

心一透明
故乡也丧失了界限
我在巨大的镜子里与自己相遇
所有的消失
只是在另一个地址上出现

还有什么恩怨未明
皱纹与花瓣，在转念之间
连黑暗也学会了溶化
将逝者与我们静静溶化在一起

像少女的肌肤在手掌下
有着往昔的波涛汹涌



开    门    

每次抱孩子回家
孩子总要抢我的钥匙
学习开门
我的心一酸
孩子，以后你要开的门还多着呢

孩子在家里总吵着要出去
用手指着门外的天地
我们小小的房间
已容不下孩子的脾气

这里有门，那里有门
秀了世界    家家的门关得铁紧    
孩子见到门就用小手去敲
我们    嘴里喊着    
开门，开门



和平西村

那时和平西村是清一色的平房
实行门户开放政策
一群鱼儿游进游出
接着是酸菜坛子张口的声音
镜子开花的声音
但不是现在的人们
经常打碎的那种脆弱的物质

那时和平西村的燕子很忙碌
我们在地上玩泥巴，画房子
燕子在头上裁剪蓝布
坐在台阶上纳鞋底的老奶奶
老模老样看一眼往事
笑缺了牙齿

那时我经常不穿鞋子
在城市边沿捉猫猫
但月光从不扎脚
孩子们，那时我见到的童话
不是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