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大胡子，清瘦，就像他的祖国。
因为大地上杂草丛生，他也不大修饰边幅，所以胡子很茂盛。
他随便拔下一根，就成为那个世界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一个大胡子，清瘦，就像他的祖国。
他喜欢孩子，偶尔用坚硬的胡茬，轻触稚嫩的脸蛋，
直到孩子们笑着或哭着喊疼。他绝对不会想到，他最讨厌的狗，
尤其是乏走狗，又成为城市里某些男女的宠物，甚至超过孩子。
他捉住的那个黑色的幽灵，浸在墨水瓶里已经绝望，不知又被谁放出。

有一个大胡子，清瘦，就像他的祖国。
他爱吃辣椒，在有雪的冬天祛寒。他与那两棵枣树，相对两不猜嫌，互不讨厌。
他夹在手指间的香烟，每每只抽几口，在夜里一闪一闪，如萤火虫。
虽然文弱，却是针尖，麦芒，青锋，刺穿脸皮一样的夜，刺穿夜一样的脸皮。
虚伪的人说他晦涩，狭隘的人说他阴郁，麻木的人说他粗野。
更有人因为胆怯，千方百计阻止年轻人与他接近。
他受到的猜忌，污蔑，谩骂，远远超过他活着的时候。

有一个大胡子，清瘦，就像他的祖国。
许许多多无形的刀剑，都被他的骨头一 一弹回。
在有风或无风的日子，我们总能听到，
他的骨头，在历史深处，发出铿锵有力的回声。
他渴望有一股地火，将他的胡子与杂草一同烧掉。

有一个大胡子，清瘦，就像他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