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加庄园
梨花落了
李花落了
伏尔加庄园
只有远远近近的绿树
巴甫洛夫城堡
奥尔洛夫马房
圣彼得堡渔村
教堂、餐厅、俱乐部
这些俄式建筑
好像从油画中走下来
我的二哥总是
和我拉开一段距离
他一会儿拐进小教堂
一会拐进酒庄
一会跨过干涸的水沟
踩着沙子到另一边去
他朝北走,向着有金色大厅的
艺术馆走。发现没有路了
再跨过干涸的水沟
转回到原来的路上
风,吹着他的白发和衣衫
他倾斜着,在巨大的缓坡上
下滑,仿佛没有重量
仿佛后面压根没有
紧紧跟随着的妹妹
他一个人沿着旋转楼梯
去三十米高的瞭望塔
我在下面见听咚咚的脚步声
越来越远,隔一会儿
再越来越近,直到看到他
平安地走下铁质楼梯
一直到下午,一直到
班车赶来的时候
我们离开庄园
我们从成高子转车回市里
我们去喜家得吃饺子
我的二哥,他总会喝点酒
他说,庄园要是有一个侧门
通往公路就好了,那样
沿着阿什河,他就可以
搭乘602直接回阿城。哈哈
我的二哥,我们刚刚离开
水连水,桥连桥的伏尔加庄园
他难道不知道我们也是
一奶同胞,我们也是心连心
惦念连着惦念吗
在那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庄园
我们兄妹是过客,是我们
自己的光影。我们也是金色的
犹如那永远的家园
也是金色的
道外巴洛克老街
那天,哈尔滨沙尘天气
我们的衣服和背包上落满泥点
二哥晕车,一直打不起精神
我们走过古街手工皮具馆,老街泥匠铺
走过写着原始部落的服装出租店
走过有红红绿绿廊柱与阶梯的院子
推开紧闭的黑色门扇,走过画廊,大舞台
剧社,咖啡厅,茶舍。走过老柳树
以及灰墙陋瓦,残破的门窗
走过手摇拨楞鼓逗弄小孩儿的雕像
二哥终于面露温情,被我抓拍下来
我们穿过旧物市场,穿过景阳街
原路返回。二哥去他女儿那里吃广东餐
我要急着去照顾另一位老人
天色昏黄,城市像一部古旧的相片
风声似乎更大,吹着我慢下来的脚步
我其实很想在某个巷口多站一会儿
多望一会儿他的背影,想想下次
我们要去龙塔,植物园,博物馆
再给他买一顶帽子。因为看地方戏时
愤然退场,他把帽子遗落在了座位
太阳岛
三年前,二哥就说
等季节好了,我去哈尔滨坐地铁
二嫂临终前还说,等我好了
跟你二哥去哈尔滨坐地铁。如今
我们终于坐上地铁,乘坐三号线
在珠江路倒二号线,直抵太阳岛
展览馆,美术馆,风情小镇
这些想看的都没有去。我们只到了
水阁云天,二哥就倔强地往回走
我跟在他后面,沿着天鹅湖,转过小桥
走在阳光跳荡的林荫路上
我忧郁的二哥,被思念占满的二哥
他越来越沉闷,越来越茫然
世界太大了,像一只鸟面对天空
他不相信另一只鸟消逝的影子
他不想停下来,他得继续走
直到告诉自己,他找到了答案
地方戏剧场
在香坊居然有一家地方戏剧场
为我们订票的孩子说,你们去吧
我不喜欢那地方。其实,我也不喜欢
但二哥喜欢,他一直想听二人转
那个阳光特别好的下午,我们在
尚志公园转了又转,但二哥的愿望
没有得到满足,一拨一拨的大秧歌
喧闹而聒噪。他们像公园肚皮上的
奇怪花纹,鼓点越响 ,花纹被撑得越大
或者阳光的镜子太亮,他们被照射得
变了形。于是,在细雨中,我和二哥
走进地方戏剧场,走进了黑夜肚皮上的
另一幅奇怪花纹。二哥失望了,他一边退场
一边恼怒着大声说:这是什么东西!
匆忙中,遗落了二嫂给他买的帽子
我顿觉怅然若失,是啊,这是什么东西
居然有那么多年轻人笑啊笑,一直笑
我和二哥步行回家。雨后空气清新
我们从香坊大街拐入油坊街,穿过
教堂广场。我们的教堂安静而圣洁
我们都情不自禁地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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