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和文明

文/风的儿子

高速路上我遇见那狗
张着嘴喘着粗气
在隔离带那
阴阳两隔
垂死的眼无力地张望着路的远处
张望着自己的往生和来生
阴魂不散
呜咽在风中
那咧嘴垂下的涎
那犬牙在流光中碜着寒
怪诞，不屈而诡异
我不知道为何深重地记住它的笑
那笑就挂在这冬日的风中
弥漫一整路
它会腐败的
它浑身会长出蛆来
它的皮囊再装锁不住魂的渴望
当生命所有的丑陋和美好在阳光底下暴晒
丑陋将浇注进永恒
美好注定烟消云散

一只狗被车撞了而已
第二天它仍在
第三天它仍在
第四天它不在了……
肉身被粉碎成赎罪的泥块
泥块上生长出这悲世的花来
原本它要横穿这人类的路
归到路对面的家
亦或和女朋友约了
路对面那棵合欢树
见证了他们夜半的追逐
追逐荒野的枯骨
追逐人类的坟塚
追逐属于狗类的笑声

我明白了为何深重地记住它的笑
原来那笑声来自人类最幽深的暗角
冷冷地看着文明的车轮
从自己的生活
从自己的肉身辗压而过
花开在破晓处
笑也终在破晓处

第五天它又在了
暗夜里我写下它的挽歌
它来了，在寒风里舔舐自己的伤口低嚎
拖着残疲的腿——蹒跚走进夜的暗处

有车灯远投而来，它还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