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下的花环》是李存葆所著反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中篇小说，他的另一部著名军旅题材小说是《山中那十九座坟茔》。《高山下的花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谢晋导演，吕晓禾唐国强主演。时长两小时二十分钟，是中国电影史上战争片的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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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未探亲回家的三十一岁的九连连长梁三喜的探亲申请报告终于批下来了，上级允许他回老家探亲一个月。梁三喜非常高兴，准备和即将到任的新调来的指导员交接一下再回去。而且只准备回去一个星期就赶回来。大家都好奇新来的指导员会是什么样子。梁三喜说他有文化，在军政治部当摄影干事。“那好啊，那以后可以天天照相了。”排长靳开来调侃道。第二天指导员赵蒙生来了，带着照相机、几瓶雪花膏和香皂，抹得满屋子都是香气。梁三喜热情接待了他。自称牢骚大王而非滑稽演员的靳开来也来看这位新来的指导员，并让梁三喜第二天就赶紧回去。“连队的人就是这样，娶个老婆当月亮看。”排长靳开来对赵蒙生说。

赵蒙生是高干子弟，父母都是老革命，因他出生在革命老区沂蒙山区，因此取名“蒙生”。他有着公子哥习气，母亲想让他到部队挂职锻炼几个月，然后再调回市里的好部门，这是一种曲线晋升机会。赵蒙生内心不愿下部队基层，不愿吃苦，只想混过几个月就靠母亲的关系网回市里。

周六晚上，在牌桌上，靳开来严肃地对赵蒙生说：“说正经的。指导员，你刚来，对我靳开来还不了解，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把这心里话给你掏一掏。下一批干部转业，我靳开来说什么也走！有些领导看不惯咱，把我当成冤大头，咱们知道，这胳膊拧不过大腿，惹不起我转业行吗？回去寝室睡大觉。”说完扭头就走。等其他人也走后，梁三喜对赵蒙生说：“靳开来这个人别听他说话难听，作风很正派，他是我们全团最老的排长，论工作那是呱呱叫，讲技术更是没人能比。带兵方法确实生硬了点，他对战士很有感情。这个人哪，就是爱发牢骚，爱挑上面的刺，这个毛病老也是改不了。老靳要是臭就臭在他那张嘴上，这不，咱们连里几次提议他当副连长，上边就是不批。”说完去查哨了。

一天早上早餐时，赵蒙生嫌馒头难吃，丢到桌子上，梁三喜捡过去吃了。在河边，靳开来对梁三喜说：“连长，你不走啊我都知道什么原因。”“什么原因？”“有个人是枣核屁股，在这儿蹲不下来。”“你少说废话。”“我就是要说。咱们这是部队，不是他们家灶火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老靳，这种话不能随便瞎导瞎传嘛，要注意影响。”“谁也不是瞎子，来都快一个月了，连咱们多少人都不知道咧。”这时候勤务兵柱子拿着一盆衣服来洗，靳开来问他，“谁的？”“指导员的。”“我说他自己不会洗啊？”“连长说在生活上要多关心他一点。”“收回去！他要是享福要他回家享去！让他天天用牛奶洗澡！”梁三喜马上制止靳开来。“连长，你照顾他他不照顾你！我们都看透了，你就是把心掏出来你也留不住人家！”“少说两句！”梁三喜把靳开来的话顶回去。

梁三喜的媳妇来信，盼着三喜回去，“要是连队里的事实在忙，你也别让领导犯难，家中一切都好，你别挂着，三喜，你可别太省钱了，要保重身体。”并说自己快生了，要三喜给孩子取个名。

梁三喜终于准备回家了，靳开来给了他一些钱，并送他一双皮鞋，还给他一个拨浪鼓。梁三喜向赵蒙生辞行，赵蒙生不耐烦地说了两个字：“走呗。”

就在这关键时候，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了。梁三喜只有放弃回家探亲。而赵蒙生的母亲要赶紧把独子调回市里，部队电话通知梁三喜赵蒙生的调令下来了。梁三喜非常生气，“既然你不想留在我们连队，那你为啥要自己要求下连队，不直接从军里调走？你是拿我们九连一百多号人开玩笑！”“我实在是对不起同志们。”“你打算咋办？”“三喜同志，咱们相处也三个多月了，尽管我们之间有矛盾，可是我看准了，你们都是些好同志，你，你就放我走吧！”“谁是你的好同志？！你滚！滚！现在你就给我滚蛋！奶奶的，知识青年下放的时候，你们怕下乡，都涌到部队里来，现在感到吃苦了，又削尖脑袋要回大城市，你可以拿着红印章的调令，你给我滚！我可以请求组织上再给我派一名指导员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中国是我的，可也是你的，赵蒙生同志，你不会不知道，你身上穿的是军装。现在在你面前正处在一道坎上，前进一步还好说，后退一步你是啥？有的是词！你走不走吧！你好好想想吧！”最终赵蒙生放弃回大城市，抱着一肚子情绪跟随部队奔赴前线。

赵蒙生的母亲直接打电话到前线，要求把儿子调回来。打了几次后，被拒接了。云南前线，军长雷震给部队讲话：“同志们，现在战争就要打响了，我的千军万马正要去杀敌，拼命，流血，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军里发生了一件奇闻怪事，我也打了几十年的仗了，称得起是身经百战了吧，这百战中遇上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所以今天我的老毛病可能又要犯，可能又要摔帽子，骂娘！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贵妇人，了不起啊，很了不起哟，她竟有本事从千里之外把电话要到我的前沿指挥所，我想同志们都会知道的呀，在这种关键时刻，我的电话分分秒秒千金难买呀！她来电话干什么呀，让我关照她的儿子，要我把她的儿子调回后方，把我的指挥所当成交易所了。她奶奶的，走后门走到我流血牺牲的战场上！她的儿子何许人也？此人原是军机关的一个干事，眼下就在你们师某连当指导员，我不管她是天老爷的夫人还是地老爷的太太，谁敢把后门走到战场上，我偏要她的儿子第一个扛着炸药包去炸碉堡！”说着雷军长愤怒地把军帽摔到桌子上，台下一片掌声，赵蒙生脸色很难看，羞愧难当。

赵蒙生咬着牙流着泪对连队同志们说：“我也是个军人，我也有人的尊严，从现在起，谁要是再敢说我赵蒙生贪生怕死，我跟他，我跟他刺刀见红！是英雄是狗熊我们战场上见！”梁三喜宣布上级命令，任命靳开来为九连副连长，并宣布作战任务，执行穿插，担任尖刀连。

中国军队和大批装备通过临时搭建的浮桥过河进入战场。九连的官兵在攻占的越军阵地上看到被越军丢弃的一袋袋中国大米时，心情沉重。由于极度缺水，靳开来带着一个班去砍老百姓种的甘蔗，在回来的路上踩上地雷而牺牲。战士们含泪吃着靳开来用生命换回的甘蔗，然后继续战斗。一个扛着火箭筒的自称“北京”的小战士发射了几发1974年造的失效的臭弹，中弹牺牲。梁三喜为了掩护战友，也光荣牺牲。赵蒙生受到极大的震动，发了疯似的闯入敌阵，炸毁了敌人火力点。

九连完成了战斗任务返回常驻地。营里只要求着重宣传梁三喜，对于靳开来连个三等功都不批，说靳开来违反军纪砍甘蔗。气愤的赵蒙生说靳开来砍甘蔗是他批准的，要处分就处分他。如果不给靳开来记功，就要越级反映，向军党委军区党委反映。靳开来的妻子杨改花带着五岁的儿子来到连队。别的牺牲负伤的官兵家属都得到了慰问，而杨改花什么都没有得到。杨改花问指导员赵蒙生，“指导员，我想问你一句，开来是怎么死的？”“他死得很英勇，很壮烈，他是为我们九连牺牲的。”“你老实告诉我吧，他是不是在战场上犯了什么错？”“不，大嫂，绝对没有。没有！”说着眼含泪水的赵蒙生一把搂住靳开来五岁的儿子，“开来他是个很好的同志，中国人都像他那样说真话做实事，我们国家的事情就好办了。”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枚功勋章，“大嫂，这是一等功臣靳开来同志的勋章，收下。”“不，不”“大嫂。”“他，他无功不能受赏。”“大嫂，开来他确实是英雄啊！他一个人就炸毁了敌人的两个碉堡，是他带领着我们打退了敌人三次反扑，最后在无名高地上，他是为我们……”“别说了。”“他是为我们砍甘蔗，开来他救了我们九连哪。”赵蒙生抹了一把眼泪，“大嫂，这枚勋章你一定要收下，要不我们全连都……”靳开来的儿子接过勋章，别在自己胸前，“这是爸爸的勋章。”

牺牲的小战士“北京”真名雷凯华，是军长雷震的儿子。赵蒙生的母亲来到部队看望儿子，雷军长去见自己这位革命战争年代的老姐姐，那时候，雷震是赵蒙生父亲的警卫员。赵蒙生的母亲指责雷军长，“大会上你的威风够大了，我也知道，在那种时候不应该打电话，我也不是有仨有俩，你也知道，可战前动员你也不该拿蒙生开刀啊！什么贵妇人，哼，你当时那么凶劈头盖脸地骂我，当初我从死人堆里把你背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骂我？”“大姐呀，我的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雷军长诚恳向赵蒙生母亲道歉。“看透了，还有什么人情？”赵母板着脸。“不是我雷震不讲人情，因为我背后有天理，有国法。天下爹娘都一个样，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像梁三喜靳开来这些烈士，也是爹娘生养的，人家都有妻儿老小，难道我们孩子当兵来只是走过场，该流血牺牲的时候让老百姓的子弟上？这不是共产党！”“我也流过血，打过仗！”“大姐，共产党的字典里没有功臣两个字！”这时，一名战士送来一枚军功章，赵蒙生接过来，“军长，这是凯华同志的一等功勋章。”雷震庄重地接过赵蒙生递过去的功勋章，面色凝重地看着。赵蒙生母亲这才知道雷军长的儿子牺牲了，觉得错怪了雷震。

梁三喜的母亲梁大娘、妻子韩玉秀接到部队通知，带着出生不久的孩子，为了省钱，走了十多天到了部队。赵蒙生自掏腰包，买了很多奶粉还有橘子水交给梁大娘和韩玉秀，并把梁三喜的遗物交给玉秀：几个笔记本，一件军大衣和那个拨浪鼓。

晚上，韩玉秀一个人来到梁三喜的墓前痛哭。赵蒙生和梁大娘闻讯后也赶来墓地。这时雷军长也来到墓地，他问梁大娘：“你是烈士家属？”“啊，你是？”“我也是，我的孩子也埋在这里。”“老几呀？”“就这一个。这是你家的？”“老三，老大打鬼子那工夫牺牲了，老二文化大革命让人整死了，这是老三。”“大嫂，听你的口音你像是山东人？”“啊，沂蒙山的，俺那儿是老区啊。”“哎！——”“老同志，想开点，俗话说人活百岁也是死。孩子们这么死了，值得。”

韩玉秀为部队战士们洗了大量衣服。赵蒙生看不过去，对梁大娘说：“大娘，你劝劝玉秀嫂子，别让她再洗了，自打来到这儿，她一直都没闲着。”“你就让她洗吧，指导员，在家也闲不住。以后，想给同志们洗衣服也洗不成了。”

“军长，连长欠的账我准备替他还上。”赵蒙生诚恳地对雷军长说。军长微微点了点头，“嗯。这次战争里有那么多从农村入伍的烈士留下欠账单，尤其是从老区来的，这个情况我们要向党中央报告。”接着他对宣传干事说：“他们九连副连长靳开来在战场上表现得那么勇敢，团里为什么不给他立功？关于这个情况，我请你搞个调查报告，五天，不，三天，写好，直接送军党委。”“是！”雷军长对赵蒙生说，“你是不是留靳开来的家属再多住上几天？”“他们已经走了。”“我们有些干部，总是爱听阿谀奉承，而提意见的同志到死都不肯放过！不给靳开来立功天理难容！”

为梁三喜的母亲、媳妇、孩子送行晚宴上，雷军长亲自参加。“玉秀同志，我听说你们要走了，我今天不是以一个军长身份向你们饯行的，我是以一个烈士家属身份来的。咱们一块喝两杯薄酒吧。这第一杯酒咱不喝，把它献给为国捐躯的烈士们，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倒完这杯酒，雷军长又给梁大娘和玉秀斟上酒，“这杯酒，大嫂，玉秀同志啊，我家凯华你家三喜，他们血流在一起，坟也埋在一起，咱们共同来喝这杯吧！好吗？”“好啦，我们喝。秀，你也喝。”梁大娘站起身端着酒杯，“早年间陈老总在俺鲁州军区开支前庆功会的时候，我喝过一回酒，三十多年了，首长，我想说句心里话，你是个军长，你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前线上牺牲了，我哪怕就是看到了这一个我总是看到了！中国能兴旺的！”说完，和大家一饮而尽……“指导员，咱明天俺和玉秀就走了，大娘想求你件事。”“嗯，好啊。”梁大娘打开用手绢包着的钱，交给赵蒙生，“三喜在队伍上欠了六百二十块钱，我都带来了，这是五百五十块，这是七十块，这是他寄给俺的那个欠账单子。哦，对了，听说那个姓刘的同志也牺牲了，那就把钱寄到他家去，人死账不能不还呀。帮我办吧。”“大娘，不能啊，玉秀嫂子，不能，这抚恤金！您不要管了，这个账让我来还！”悲痛万分的赵蒙生恳求梁大娘。“大家的心意咱跟玉秀领了，可三喜生前留下的话大娘我不能违呀。”

梁三喜写给玉秀最后的信：“玉秀，我就要杀上战场了。战斗中生死难料，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了，这封信就权当我的遗言吧。我惦记的就是娘和你，娘一辈子吃苦受累，没享过一天福，我这个当儿子的没尽到一点孝心，想起这些，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玉秀，俺当兵在外，没有帮你一把，你来到咱家，像个长工一样，每天下地干活，回家伺候老人，担水、做饭、喂猪、养鸡，里里外外全靠你。你那么累，却没一句怨言。秀，自你嫁给我，我没给你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想起这些，我就觉得一辈子也对不起你。秀，你对俺梁家的大恩大德，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玉秀，前几年为爹治病我欠下的债还有620元没有还清，如果我死后，政府还能发给我们550元抚恤金，你和娘再把家里那头猪卖了，凑上钱，我看就差不多了。人死账不能死。玉秀，咱人穷志不短，欠的账你一定替我还上。玉秀，我还有一句话，你可一定要照着办，你还年轻，才24岁，我死后，遇上个合适的人，你就另成个家吧！咱娘是个明白人，那样她欢喜，我在九泉之下也就闭上眼睛了。玉秀，我没有给你留下任何遗产，只有一件军大衣，没舍得穿，将来你结婚的时候，就做为你改嫁的礼物吧。玉秀，眼下，孩子该是快满月了，你来信说让我给孩子取个名，我想来想去，就叫盼盼吧。让你和孩子都盼上好日子。”

梁三喜为人正直，有大局观，为了部队，为了战友，他好不容易被批准的探亲报告下来了，可他硬是没有回家探亲，而是留在部队，直到牺牲。写给妻子最后的信，对妻子充满愧疚充满爱，人穷志不短，人死账不死。这就是一个血性军人质朴与本真。

靳开来表面上喜欢发牢骚，看不顺眼的从不妥协从不拐弯抹角，而是毫不客气直接指出来，因此容易被不了解他的人误解，更是得罪了一些领导。虽然他军事素质过硬，为人正直，却一直得不到重用。他为了战士们不那么渴得难受，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去砍甘蔗，结果踩到地雷牺牲。他牺牲了，他所在的团部连个三等功都不愿给他记。就像雷军长为他打抱不平：“我们有些干部，总是爱听阿谀奉承，而提意见的同志到死都不肯放过，不给靳开来记功天理不容！”靳开来表面上大大咧咧甚至说话粗俗，但他真心关爱战友，对妻子儿子爱得要命！

雷军长不徇私情，讲党性讲原则，对于在革命战争年代救过自己的大姐，他对她的儿子一点也不特殊关照，而是像对待普通士兵一样对待。他说的话掷地有声：“共产党的字典里没有功臣两个字！”他把唯一的儿子雷凯华送上战场并且光荣牺牲，“难道我们的孩子当兵来只是走过场，该流血牺牲的时候让老百姓的子弟上？这不是共产党！”

九连指导员赵蒙生是个高干子弟，开始一副公子哥作派。母亲让他到基层部队挂职只是想让他待几个月就调回大城市，部队不过是他晋升的跳板。起初他也无心连队事务，待了一个月，连队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到了战场，他亲自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战友的壮举一次次感动了他，最终他成了一名真正的中国军人，有血性有担当有爱心。

梁三喜的母亲梁大娘在解放战争时期参加过支前，和陈毅司令员喝过庆功酒。梁三喜牺牲了，也就意味着她没有子嗣了。她强忍悲痛，和儿媳步行十多天来到部队，就是为了省下钱替梁三喜把生前欠的账还清。她还不要梁三喜战友们帮忙还，还安慰失去了独子的雷军长。梁大娘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伟大女性。

梁三喜的妻子韩玉秀贤惠善良，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女性，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子。

李存葆所著中篇小说《高山下的花环》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根据这部小说拍摄的同名电影是一部刻划人性讴歌正能量的优秀影片，是中国电影史上战争片的力作。

向战争年代的中国军人致敬，向他们的亲人们致敬！正是有了他们，中华民族的尊严得以捍卫，中国人民才能过上和平的生活。

——兰军
2023.5.17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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