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论剑（组诗）


(一)北峰

白云峰
量掌山
沟憧峡
以此为邻
如何不豪气云天

十年一剑
一剑凌尘江湖远
一剑独尊山河定
一剑出鞘乾坤色
一剑飘渺天地宽
一剑万邦与我形

仙说
美好自己
就美好了世界
佛说
自己美好
世界就美好了
神说
一个自己
就是一个世界


(二)西峰

莲花洞
斧劈石
舍身崖
宝莲灯
极目远眺
黄渭如带

北峰真武下瑶台
西岭沉香翠云来
南疃栈道白帝寺
东崖朝阳天初开

西峰
剑气还在
龙脊上
轻云裹霞
风如雁
雨如烟


(三)南峰

五岳元首
仰天承载江湖
松桧
落雁
一峰双顶
避诏独立庙堂之远

论剑南峰
手中已无剑
摘下一片阳光浸透的云
雨露雪花
动也心动
痛也心痛


(四)东峰

日出时刻
静止一切的剑
阳光的锋芒
温暖
照耀向上的事物
也将因遮挡
被抹去

阳光并不普照万物
但万物无一不感知她的温暖
因为只有她的光
才是自己的爱

也有比她巨大
比她炽热的星辰
距离人类遥远
使得我们不得不忽略

不得不
深切地爱着月光


(五)中峰

明星崖
萧史弄玉
双飞双宿仙山天宇
却是人间佳话

不过
神娶得凡尘女子
故事的结局
多在喜剧的高潮部分

与此不同
神女妖女下界
总需要美好的续集

你看，东峰之侧
她的华贵
尽在慵懒间


(六)西岳庙

西岳大帝
五岳第一庙
陕西小故宫
坐北朝南
门殿楼宫坊
城主是谁
不需要猜测

九州吉祥物
收入囊中
天下欢乐人
纳于毅里
云里雾外
原是
红尘旧主

一炷香
一把剑
一炷点燃的香
一把开刃的剑


(七)金锁关

过了金锁关
另是一重天

在山脊上
建一座门
上一把锁
如果是人类
定是奇才
如果是神
仙佛

一个人登山
无法请一把情侣锁
只好祝福
铁索上的誓言

我把钥匙丢了


(八)苍龙岭

天路
天门
天梯
天桥
苍龙开背
天下可去

洗龙池
洗去龙身
洗现龙身
万年西岳之谜
隐隐约约
人类的脚下
回荡

唤醒
一条穿越心坎的鱼


(九)天空栈道

栈道
不是唯一的选择
南峰画廊
人影重重叠叠
聚成历史的舞姿

所有角色
人是唯一的道具
按照神的意志造型
时尚，或传统
统一在新潮

可以模仿
却不可以重复
更无可代替
搬出一面镜子
谁人知晓
希望照出什么


(十)千尺幢

没有踏上370级台阶
回心还来得及

大山里的飘带
随风猜想

斩断天赋的翅膀
才有脚下坚实的路

踏出人生的坎
每一道都是地平线

每一次日出
都是我奔赴的温柔


(十—)百尺峡

以一己之力
推升两座山
怎不惊心

一块补天的石头
从何处坠落
它仿佛在呐喊

一块石头的距离
就是山与山的距离
一颗心的距离
就是人与人的距离

不是路险
险的是脚步
因为风景
总是在脚下


(十二)鹞子翻身

雀鹰翻身
是过程
是结果
还在进行中
已经完成
我没有求得答案

一万年短暂的等待
是否还能飞翔
如果你来了
我石化的翅膀不能再扇动
不能再伴你遨游
那一天
世界会不会很小


(十三）老君犁沟

陡峭的石壁
犁出一条沟槽
走在人类成仙的路上
独立艰辛

有些路很短
却需要一生的彷徨
有些路很长
悠然就到了尽头

峻岭不平，人间有犁铧
青牛闲卧，天上无稼穑

一把青铜剑还未出鞘
我已想象
一把花锄的模样


(十四)天下第一洞房

萧史弄玉
凿洞为房
庙堂里的爱情
不知为什么
站立江湖

梁祝的故事
追鱼
白蛇
织女
圣母
我多么希望
也有一个洞天

我的爱情
在一把剑鞘里
就已丢失


(十五)毛女洞

神对人类最大的惩罚
不是让人类知道
向死而生
自己是有死的
而是让人类始终抱有幻想
死是天堂的路

就像毛女
离开殉葬的队伍
永生弹奏着死亡的瑶琴
分不清哀怨思慕
哭泣倾述
生死相依的时光


(十六)全真岩

很多事物
我们能够做到
只是难以想象别人
如何做得到
就自然当做谜了

岩上打坐
岩腹闭修
一块石头的灵性
总是超出真相
仰视我

参不透的意思
你知道却不敢肯定
参不透
才是玄机


(十七)真武殿

真武大帝
什么时候巡幸此地
已经成为一个谜
没有争论
也没有定论

来与没来
早点晚点
都不是重要的事
点亮多少油灯
才能照亮人间


(十八)云海

金钱石
太俗
纱衣庄严
有如华山的云海
删去华山二字
就少了
一分雨意
九分剑气

一头扎进博物馆里
莫自以为人物
装再多好酒
也只是一个酒囊
一片云
一片海


(十九)陪睡题刻

陈抟
请记住这个睡仙
一个睡字
一百一十八年
陪睡者
何其有幸

人生百年
睡不可怕
睡在梦里
梦里生花
睡在梦外
蝶舞天涯

而陪睡者
不必在梦里
也不必在梦外
花开佛起
花落成蝶


(二十)莲台佛影

神
仙
佛
人类知道自己的面孔
有多么相像

站在莲台上
洗净风尘
哪怕一个身影
只要显现
只要一摆
就注定
一生不同

即使
人类都知道
那虚幻的
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