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眼 灵 犬
         囗 岳鹏孝


1994年隆冬的一日
老天爷 予功德卓著的田地
赐盖了厚厚的白毛毯 

此夜戌时 
庄口之外的东南方 出现 
婴儿非婴儿 犬崽非犬崽的呼天喊地声 
四方的宁静被划破

郑瑜老人居住庄口
穿上能与冬季握手言欢的羊皮袄 
拿上手电筒  推开门 
识别强弱的寒气刺入面目

觅音而去
原来雪滩上 有今夜出生的四只犬崽 被人舍弃
三只被冻死
唯有一只活着 双目的上方 
赋生两枚发亮的白圈

瑜公阅历不少 合掌祝言
此“三九天”提练出的四眼灵犬
于是躬下身 
将这个特殊的“新丁”接纳
一躬一起
形成对舍弃者的“？”号
囬家的脚窝……是
为天地立心的文契

万物皆有慧慜之窍
瑜公
每日带着四眼犬
参与庄邻互动 
观摩人情世故  辨思耕田之要

四眼犬 经瑜公启智
卧不带索 行不着缰
目能辨善 口惠无欺
庄人出入 不加过问
若有陌生者入庄 
必发出警惕的洪亮信号 
通告全庄

农忙季节
瑜公每次出工
四眼犬所驮的搭袋里 
装着享受安居乐业的水壶及干粮 
装着审核田间良莠的铲子及镰刀 
装着每日吟诵修心的《菜根谭》
 
1996年 
瑜公三十亩瓜田的守护棚里
来一位外省瓜商老板看瓜情
老板按贸易之规 先品尝——
瓜开笑颜  甜味
从老板本身的
乾脑
人心
坤地
一直甜到㡳 
打开包 放了消疑的定金

老板开着小轿车启程 行约五公里
从车镜里发现
瑜公家的那只四眼犬 
口里衔着一个灰色的包 追赶于后
老板停车看究竟
那犬将包放于老板眼前
然后返归

原来老板 被瑜公的甜
统统删去了杂念
将内装命运的包
遗于瑜公的木凳上

老板目敬阳光里奔驰的灵犬
感言难禁
“天地寂然不动
而气机无息稍停
日月昼夜奔驰
而贞明万古不易” 

第四日 来了几辆大型汽车
将瑜公的三十亩西瓜
用高价全部购去
儿子
左手抱着天道酬勤的钱 
右手深情地爱抚着
四眼灵犬的仁厚之背
此时
瑜公予命理作了总结
“疾风怒雨 禽鸟戚戚
霁日光风  草木欣欣
可见天地不可一日无和言
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

瑜公于米寿那年作古
四眼灵犬 不吃不喝
守护坟茔不离
直至六腑内 装满纯天然的清气而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