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读了很多年的私塾
六年，九年？
我求证过父亲
父亲说断断续续
下一个月的毛毛雨
没一次电闪雷鸣痛快

很好奇父亲在私塾里学到了什么
我问
无声也算一种回答
父亲用毛笔写字比钢笔快
我学打算盘时
眼睛死死盯着算盘珠
拔子慢，常出错
父亲教我绝技
把算盘摆在头顶上
心中的数与算盘珠子同频
才能更准确
我学不了这门技艺，跟许多人一样
不了解父亲的学问有很深

生产队时的农活，披星戴月
饭后在堂屋点盏煤油灯那是奢侈
扛上一把凳，围在一起侃侃
就是夜生活
谁，最先知道父亲会说故事
谁，把父亲会说故事广播了出去
是个谜
常常是我家尚在吃饭
小凳子已布成方阵
静候父亲开讲

尽管大家更爱听封神演义
被大队干部警告一次后
只能天天讲《水浒》
讲一段故事
再对故事中人物的行为，评价一番
套路如同大学时给我授课的教授

父亲如此评价水浒中的人物
李逵嗜杀愚忠，不算好汉
林冲隐忍懦弱，不是好汉
鲁智深嫉恶如仇，忠肝义胆，才是真汉子
吴用手段太毒，结局应该凄凉
本领最大 最有才的是公孙胜
听故事的人 ，不与父亲争辩
却常常分成两方，争的面红耳赤
这时的父亲 ，仰面，闭目
一言不发
缩在角落里听故事的我
看看夜空中的月牙儿
再看看父亲随年长越来越弓的背
发现惊人的相像

今夜来场雨吧
我不忍见天上的月芽